北京某醫院入口處檢查健康碼(圖片來源:GREG BAKER/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1年10月29日訊】自從9月3日從西藏回到西安,多數時候我的活動半徑只在幾百米之內:下樓吃米線,上樓寫字,中間偶爾取包裹,遠一點兒就是坐地鐵+步行去看老爹,期間嚴格遵守帶好口罩、保持距離的防疫規範,每次坐地鐵都是走到最前面進第一節車廂——這是我的習慣,加上我跟正常人的作息時間剛好打顛倒,人家工作我睡覺,人家睡覺我工作,所以從來沒有趕上過早高峰或者晚高峰。
而且此去西藏,在那麼嚴格的檢查之下,我一次核酸都沒做,每次都是憑著一路綠碼和遠超14天沒有風險記錄的行程碼拿臉硬蹭,給人家說好話求放行,在體溫檢測正常、查驗所有的碼都合格之後,也都獲得了當地檢疫人員的放行。
我確實很安全:白天騎摩托根本沒有跟人打交道的機會,而黃昏住店沒進門就帶上口罩,在經過嚴格的防疫檢驗程序之後才被獲准入住賓館。
但是前幾天我的健康碼突然變成了黃色,同時收到兩條簡訊,意思是我曾經經過高風險區域,現在必須把我的碼變成黃色的,同時我必須居家隔離,最後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健康碼會隨著疫情的動態隨時更新,請留意查看。
我所在的區域屬於雁塔區,距離玄奘法師當年譯經的大慈恩寺(大雁塔)只有幾公里,而那幾個將大西北搞得雞犬不寧的上海遊客剛好去大雁塔遊玩了,所以西安市雁塔區的人瞬間就成了全國各地最不受待見的人,即使在西安周邊,只要看到陝A的車牌,交警都會讓你原路返回——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反正這裡不讓你通過。
頗有去年湖北車牌變成過街老鼠的味道。
這對我而言是個挺大的打擊,因為我要吃飯就必須出小區,但是我一出去就回不來了,因為保安一看黃碼肯定不會讓我進小區,怎麼辦?當然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那個發簡訊的號碼不是手機號,既回不了信息也回撥不了電話,碼變成黃色之後頁面上原來那些政務服務入口、專區服務、核酸採樣點查詢……這些都沒了,只有一個大大的黃碼和幾句安全警示用語。
我覺得這種安排是非常不合理的——至少應該在頁面上保留一個核酸檢測點查詢入口吧?
總之看著那個光禿禿的頁面和幾句警告語,人瞬間有一種置身孤島的感覺,雖然身邊車來車往,熙熙攘攘,但是人家都有綠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而你卻舉步維艱,超市不能進,餐館不能進,電影院不能進,公交地鐵不能坐,甚至連家都不能回,而回了家就再也出不去……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當我把這件事告訴家人和朋友之後,告訴他們我不能回家,不能參加下週一的聚會之後,大家都勸我去做核酸檢測。
我不想去。
我不想去的原因當然是建立在我對自己的行程完全瞭解以及我個人有著很強的防範意識和個人自律意識的基礎之上,總之我幹不出來那種明明自己感覺不舒服還到處亂跑的事情——我這輩子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給家人、朋友和身邊人添麻煩,我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能不麻煩別人的就不麻煩別人。
而且通知說得很清楚:我需要居家隔離,那我就待在辦公室不出去好了,天天吃外賣好了……
我認為核酸檢測作為重要的常規防疫手段,它的存在是必須的也是應該的,但是具體的應用人群和檢測方式,卻讓我大為迷惑。
這種免費檢測,是10人一組,十根棉簽從十個人的口腔(或者鼻腔)裡粘取粘液之後被放在同一個採集器裡,如果這一組不幸有陽性的人,那這十個人會被按照實名制的信息立即被通知或者找到,然後採取措施。
也有收費的,每人60元(長安區的價格),隊伍也是浩浩蕩蕩看不到頭尾。
我看到幾百人排隊在做核酸檢測,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健康碼被變黃了,只好來做,人山人海的人群,人擠人人挨人,哪裡有安全距離可言?隊伍裡要是有一個是陽性,那這會增加多少感染者?
看到那個檢測場景的時候,我心裏充滿恐懼,我諮詢的時候都是遠遠站在隊伍尾巴上隔著幾步距離問最後一個人,問清楚就趕緊繞著隊伍走了。
太害怕了。
這是我不願意做核酸檢測的一個重要原因:我本來是想證明自己是健康的,但是這個證明過程卻有可能讓我被感染。
在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前提下,我對這種帶有未經篩選就一律強制的做法,本能的持有反感。
我覺得這是內心深處的一種反應,可能就是所謂的;;「公民的不服從;;」,當然,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居民;;」(但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公民,至少是地球公民)。
這種內心深處的東西只屬於自己,在當今中國把它寫出來並告知讀者,其實不是一個明智的事情,但這確實是我的真實感受。
當身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勸你應該服從這種安排的時候,你內心的壓力是極大的(我身邊只有三個人支持我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念兄是最堅定的一個,感謝念兄)。
當這種服從不僅成為一種眾人的選擇,並且也跟你的生活息息相關並且不服從將面臨非常多的現實困難的時候,這種堅持就變成了一種力量懸殊的角力,猶如想拿一根柴棍支撐起一座大山。
我當然知道身邊人都是為我好,而且是切切實實為我好,他們知道我是堅定的自由主義者和充滿不服從精神的另類,所以他們擔心我在這場自討苦吃的對抗中被折斷了精神之翼,並且內心備受煎熬的同時也被帶來諸多生活上的不便利。
所以他們勸我妥協,他們說,這又不是疫苗,做一下沒事兒,而且只要做了,想去哪裡都行,就不這麼受罪了——這些話非常有說服力。
我從一開始就打算妥協的。
我是肉身凡胎,必須得吃喝,也必須看望親人、見朋友、看電影、去書店……哪兒哪兒都不讓我進,我會崩潰的,我也不能想像一個健康正常的人僅僅因為生活在一個新冠病人曾經來過的區域就被大數據判定為危險分子——多年前在科幻電影裡看到的情節,如今竟然應驗在自己身上。
我不能不看老爹,如果他的小區不讓我進,難道我能硬闖進去?保安會把我打出去,警察會把我投進小黑屋,我弄不過他們的,事實上在我的碼變成黃色的一瞬間,我第一反應不是進不進超市電影院的事情,而是他們會不會一個電話打過去然後來人把我架走?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並不多餘,昨天下午看到一個報導說某些區域如果連續兩次發送通知之後還有人沒做檢測,健康碼會被變成紅色——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我想著不行就做一個吧,不然怎麼辦?
昨天早上發動著摩托,打開刀哥發的鏈接,看看哪個檢測點兒近,摩托車著車足有三分鐘了,我還沒出發,我在深秋的早晨走來走去,心想:你自己天天跟別人說要堅強,努力做自己,怎麼這麼快就慫了?這不是還沒到最後一刻麼?
徘徊了有五六分鐘,我擰動鑰匙,熄火上樓。
坐在陽台上看著窗外,我在想我那些有公職的朋友:就這麼點兒事我面臨的壓力就這麼大,他們面臨不服從就可能丟工作或者前途受影響的壓力,又該如何?
那一刻心裏對這些朋友充滿理解和同情:你們太難了,是真的難——面臨生存,不屈服怎麼辦?
但即使做了核酸檢測,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嗎?我看未必。
我的好友有才(化名),昨天去北面某市被交警看到他的車牌是陝A,不由分說就被勸返,有才說我做核酸了,對方說不行,得48小時內的報告,你這都5天了(政府規定15天有效),只能原路返回,有才說,那你們咋不在網上公布一下?我這都跑了幾百公里了你讓我回去?警察很禮貌,說,對不起,我們只管執行,網上發通告的事兒我們管不了。
我分析他們不會發這個通告,因為政府規定是15天有效,但是執行到基層,層層加碼之後就變成了48小時,這就是制度慣性:中央說「建議」,到了地方就成了必須。
為之奈何?
看起來是執行得很嚴厲,但地方政府之間幾乎又都是;;「鐵路警察——各管一段;;」。
有才沒辦法只好掉頭,另外走了的線路,從西邊某市下高速,這邊又是另外一番情況:根本沒人攔他查看核酸報告。
有才說,我要真是個攜帶者,那這不是就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所以你看,要麼矯枉過正太擾民,要麼形同虛設不負責,這就是現狀。
央視前幾天的抖音發送了一則消息稱:從11月9日起韓國政府將採取;;「與新冠共存;;」的策略,將其視為和流感等同的傳染病,下面的傻逼們留言對韓國進行嘲諷,我看了是滿心悲哀——一百多年了,沒有一丁點兒的長進。
防疫該不該?當然該,而且前期我們做得也很好,通過物理隔離把感染降到了最低,當然,這期間也發生了很多讓人生氣的事情,比如暴力封入戶門、單元門等,所以也才有了敲鑼女的表演。
但是隨著疫情在全世界的發展,我們可以看到原來很多在疫情上吃過虧的國家,現在正逐步正常化,歐洲盃人山人海的場面帶給國人更多的震撼不只是足球賽的精彩,而是他們在疫情期間竟敢舉辦如此大規模的賽事,而賽後也並未暴發出大量感染的新聞,這說明張文宏前期的預測是成立的:
我們現在抗疫取得的成績,主要是靠非醫學手段,即行政手段,集中、隔離、封閉,壓制生產和流通。當別人醫學手段成熟大面積運用的時候,我們可能就會落後,行政手段對付傳染病不可持續。
現在,歐洲盃已經如火如荼了,而我們這邊,只要出現幾個零星病例,依然是如臨大敵,動輒就是全民排隊檢測,再要麼就是關閉車站或空港路線,乃至封路關店。
在行政手段和醫學手段,以及照顧民生之間,是不是可以平衡一下?畢竟我們防疫是為了生產和生活,如果壓制太厲害,對生產是非常不利的,而各級政府也一定知道我們體制的特點:上面說一句話提要求,下面使十二分力保烏紗,至於人民出行和生活便利,又有多少人真正關注?
三天來每天都擔心著會被找上門帶走或者健康碼進一步變成紅色,每天頂著壓力更新完公號之後就開始發呆,想躲出去又怕回不來,待在屋裡又怕被找上門,再看到諸如昨天的武漢滅門案這樣的新聞,讓我更加睡不著又疲憊不堪。
但是好消息是我的健康碼今天又自動恢復成綠碼了,也許是監控到我根本沒有亂跑,也許是疫情放鬆下來了,總之我現在可以自由活動了,為這事兒我今天專門去隔壁村子轉了轉,透透氣,看看外面的世界,
疫情發展到今天,已經不像剛爆發時那麼凶猛,但是很顯然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我也依然贊成在保障生產和流通的前提下繼續嚴格防疫,尤其是一些人流密集場合和重要交通樞紐,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可不可以正視這個疫情?有些地方部門能不能不要借這個機會隨意擴權擴到影響民眾生活的地步?而有些企業也不要發疫情財?
怎麼正視?我們在嚴格防疫的同時,不要過於恐慌,不要如臨滅國之災那樣惶惶不可終日——該防疫就防疫,該生產就生產,該流通就流通,該旅遊就旅遊。
有病看病,沒病生活,就這個樣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