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爱好热闹惧怕荒凉。其实从反面看,国人是精神世界是何等缺乏独立。国人的生存状态相当脆弱,只有依靠无穷的人际关系来保证自己最基本的权利。中国人连购买油盐酱醋、出门在外工作也要依靠熟人,社会对其保障可想而知正当的次序极端贫瘠。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行囊空空。”这是多年前的一首叫做《故乡的云》的歌曲的歌词。曾经是一种最大的年少轻狂。归来已经是洞彻世界的悲哀。并非付出行走就一定收获满囊。
希腊的诗人德尔斐在文字的历史上建筑了一个永远的风车:人啊,认识你自己!这个风车在历史里沉重而缓慢地转动、轮回与无言。每一个见识过的人心灵晃荡。无限到无限地惆怅。认识自己,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认识了又能够怎么样?人,是否就可以因此而敢于面对自己。回避、隐讳、否定还是忘却?
风车从空间里转移到时间。短暂的你和短暂的我,这样使用短暂的活着来对待自己?
我们可以承担开始的辉煌与盛大。我们不堪承受结果的终了和最后的无意义。结束从追求的流浪潮水里彻头彻尾地爬出来,我们的良心和坚强到底算什么?
我们的媒体。我们的媒体歌颂某某盛大的节日的时候,香港的一家电视台却是在“爱心大放送”。我们把眼睛放在那些空洞的、浪费的、虚假的会议或者晚会的时候,他们所关心的是那些身体有缺陷的孩子的挽救和扶助。我们大声说那些堂皇的口号的时候。他们的主持人在说着:爱心其实散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他们常常被讽刺为商业运转我们自诩为为人民服务。
歌唱家们买力地歌唱:越来越好,越来越好,越来越好……他们的背景是城市的高楼大厦与时髦昂贵的打扮服饰,是飞快的列车和繁华美丽的街道。是休闲阶级的现代化享受。
可惜他们与人民的比例有如天壤。他们是他们的越来越好。不是人民。
李白与杜甫。李白,这个千百年来头戴"浪漫主义"的桂冠的唐朝诗人"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李太白〈余光中语〉。他是典型地不能再典型的风流才子了。他出入国家权力机构,他为皇帝御用歌唱。他有一串又一串的韵事和佳话。而那个小他的老头真的是忧国到死,寒酸迂阔。每每并列他们时,我都觉得这是杜甫的耻辱和悲哀。尽管他也是仰慕那位大诗人的,他太老实了。
2001年5月2日的中国北京,作家王力雄宣布退出中国作协。
为什么,因为他统计了2001年第一期《作家通讯》上关于作协第五届全委会第六次会议的有关讲话、决议、总结。之后,毅然决定退出中国作家协会。他以为正是中国的“作家协会”想把并且正在把中国的作家变成僵尸。他自白:80年代,前辈陈荒煤和好友史铁生介绍我进入作协。虽然我从未指望通过作协得到什么收益,但那时至少把成为作协会员视为一种荣誉。一般而言我的性格并不激烈,也不苛求,我能理解在中国这种特殊环境下个人与机构的无奈。然而看到上面那些文字,我感觉已经超过了能够容忍下去的界限。那远远不再是无奈,而是抵押掉了所有人格、良知与气节向权力的摇尾献媚。继续成为这样一个“作家协会”的成员,已经没有任何荣誉可言,只能是一个作家的耻辱。
我们为之顿生敬意的同时,更加有大的悲哀。因为只有他一个站出来的,在几千号作家当中。在几十年的束缚当中。当良心的反抗者趋于唯一的时候,我们只能看见整体的压抑与仍然在持续的不正常形态。
关于黑夜与白天。我发现人们的偏爱:要么喜欢黑夜,要么是白天。我以为喜欢白天的人是心思如鸟的人。可以如同庄子的大鹏,“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心胸放的开,希望常常驻守在自己的内心,也容易看淡人世间的光怪陆离。生活地如行云流水,但也因此就难免对人间的颜色如浮萍一般浮掠而过。而喜欢黑夜的人,想来比较深刻。喜欢固守着无边黑海里的一盏孤灯,经营只属于自己的家园。从而避免了庞杂和若骛的飘浮。
消息来源:中青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