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对,对,他很早就过去大陆那边谈判过了。所有的事情是他跟我谈,由他告诉我,他跟我见面。还有一个在香港大学工作的,姓陈,也是一个搞特务的。他还是香港大学的一个副教授什么的,很年轻,这个人也到过我公司。
问:他们主要让你做什么?
赖:他们还没有具体说让我干什么。他们有一个什么协会,叫我参加这个协会。我想,也都无所谓喽。他们这两个人说,福建帮的人很多,有很多人要为他们做事,有人主动去找他们,他们都不理,因为看这些人不可靠怎么怎么的。反正这个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他们先跟我说过之后,我也没有怎么太去理这个事情。后来他们又跟我联系了,北京那边马
上就又知道了。安全部就知道了,当时安全部早就跟我往来很深的。但是,还不是很重用我,也没有叫我正式加入,也没有入到安全部的档案里边去。这时侯,他们看到台湾看上了我, 是要用我,他们也知道我的能力喽,怕我真的给台湾那边用吧。
国安部批准我加入台湾国民党
问:你答应台湾那边什么事了吗?
赖:有呀,我想这种事情反正也没有什么,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事。他让我填一张表,我说可以,他就帮我填表了,就填了。
问:填表作台湾特工?
赖:填了。他们还叫我加入国民党。
问:你加入了国民党吗?
赖:有呀,都填了表嘛。我加入国民党的介绍人就是陈汉华跟这个薛如龄啦。这两个人做我的介绍人了。入党手续跟我们大陆入党一样的,也要有介绍人。还有,他们说,要当“闽侨会馆”的那个会长,要有两年的会龄才可以的。我当时还没有加入么,他们就把我入会的时间填在两年前。反正我填的那些表,安全部的都给复印去了,都存了档。
问:加入国民党的日期还记得吗?
赖:日期想不起来了。
问:大概是哪一年?
赖:就是九九年嘛。
问:九九年?就是你出事之前没多久呀?
赖:对呀。那时很乱,我要应付“四二O”,他们来查我的事了么,所以我也没有心情 去重视这些事。
问:我还是有一点弄不明白,香港是九七年回归的,台湾要换国民党在香港的人,那也应该是九七年前后,不应该是到九九年才动手呀?是不是跟台湾大选有关系?
赖: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在香港找我的时候,宋楚瑜当时在台湾要竞选总统。他们来跟我谈,说要在我的公司找个地方。他们还跟我说,有十万国民党人在香港,这些人将来就要靠我了。我说:我什么也不懂,也不懂得开会呀什么的。他就说:不要紧,还有我们在后面,有我们在后面,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他们说,会在后面支援我的工作。
问:那么你给台湾那边做过什么吗?
赖:没有啦,我加入到他们那边也是国安的意思嘛。而且就在这时,就是“四二O”专 案组来查我了。
问: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事?
赖:你看多巧,查我的是“四二O”,因为当初罗干签的是四月二十号么。“闽侨会馆”那边的会长胡仙也正是在四月二十号到期,要我接替。正好是同一天。那时我已经开始忙着应付“四二O”的事了,所以台湾方面几次来找我;我都忙。。。 。。。
问:看来四二O这个数宁对你很特别,本来说四月二十号要你换胡仙的,却变成了被“四 二O”专案组调查。
赖:对,台湾那时是决定要推我出来给他们做。反正这些事大陆国安部都知道,八局都知道的。八局不告诉我,告诉了陈主任,陈主任偷偷地告诉了我。包括那时拿到香港移民局的那些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他们怎么怎么重要,都是他告诉我的,他们个个都因为这件事升了官。
问:香港移民局的文件是你帮着运过去的,可以说,你的功劳很大,给你什么好处了吗?
赖:是我的车运过去的,这没有错,这是最危险的么。什么好处?就是现在来整我喽。
问:那大陆这边在台湾都有什么人,叫你怎么跟他们联系?
赖:没有,他们不会给我知道这些的,他们只是说,我们在台湾有人。只是告诉我这一点。
问:但是你在做事的时候,总得有人和你配合呀,总应该给你一个内应的人吧,比如说, 如果你在那边有什么问题时……
赖:没有,我这边有什么事他们就叫我及时向他们直接汇报,就是这样,没有那边的人跟我接触,只有香港这边跟他们接触。他们只说到我的事情,其他没有说。解放军少将向台湾出卖情报是因我才破获的
问:你带台湾的几个人到大陆见国安部的人是怎么回事?
赖:对,就是叶炳南他们嘛。叶炳南他到现在还关着呢。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当时,这个叶炳南应该是要退了。他跟我说,想要给北京这边做事,要我给他介绍关系,我就给他联系喽。叶炳南拿了一张纸条,写了五样东西,他说:“我不懂怎么谈,你找一个北京跟我级别一样大的,跟我坐下来谈。”但他要求这边保证不会抓他。我跟安全部的说了,这边说,可以保证不抓。我就跟他说:“我给你保证不会抓,一定不会抓的。”
问:大陆国安部相信你的介绍吗?
赖:怎么不信?我跟他们讲过一些情况,这些都是叶炳南告诉我的。像台湾跟江苏当地合搞了一个洗车的,在哪个城市我不记得了,是那种自动洗车的,那是台湾特务点,专门在当地搞情报的,这个钱也是叶炳南他们投资的。还有在厦门的一间饼干厂,也是食品厂,也是台湾他们搞的特务点。我就先告诉国安这些,让他们重视这件事情。
叶炳南他为了让北京这边相信他真的知道一些很重要的情报,他是有价值的,他就说:我给你举个例子,九六年三月份,中共中央军委开了一个会,很高级别的,在这个会上,与会的人不能作记录,不能录音。他让我去这边问问,有没有这样一个会?他就是要进一步让这边知道他是真的手里有重要的东西,他知道台湾住解放军高层里边有人,他知道是谁。这边一听,知道叶灿南说的是真的,就知道他不简单喽。然后我就把那张写了五样东西的纸条,拿给姓邓的看了,告诉那个姓邓的,叶炳南是什么意思。邓当时已经住在我红楼了么,我就给了他,他们在里面核实出来什么我就不明白了。
问:纸条上的五样东西都是什么?
赖:我就看到他写的一个头儿,其他我就记不清楚了。
问:大概都是些什么事情?
赖:大概是什么,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叶炳南就告诉我这个情况,说举个例子,叫我给他们,先给他们提供一个不具体的事情,让他们去核实,他们就知道了。就是看他们有没有在九六年三月份开过一个会,是军委的会,不能记录,不能录音。看有没有这个会。大陆如果确实是有这个会,大陆就知道是有这种事,就会明白这个人确实是重要喽。当时那个事情是五十万美金,给了他五十万美金─就是叶炳南给了大陆这边那个向台湾提供这个情况的 人。
问:叶炳南给了谁?
赖:给大陆军方的这个人,就是被大陆枪毙了的这个人。
问:解放军总后勤部的刘连昆少将?
赖:九六年时,当时台湾正在举行大选,李登辉要上台,大陆这边不想让他选上嘛,就放飞弹过去,想把他们吓住。就是这个人,他就透露给台湾这个消息,说大陆放的导弹是没有弹头的,是吓他们的。所以台湾知道这个情况了:你放的导弹没有弹头,那不是放空炮吗?还有什么可怕的,对不对?所以李登辉那时讲话的口气就很硬了,后来就选上了嘛。就是这样的。
问:那么叶炳南是怎么被抓的?
赖:我跟国安那边说好了之后,就约叶炳南来,他们来了八个人。四月五号他们住进厦门悦华酒店,我一直以为他们真的不会抓,还很放心。国安的人来了,跟他们谈了。但是,到了十号─好像是十号,他们就动手了,把人抓了。
问:都抓了吗? ;
赖:没有,只抓了叶炳南。《亚洲周刊》那个报导是错的,他们后来有更正。叶炳南给抓了起来两、三个月,那个人就被拉出去枪毙了。
问:刘连昆就被枪毙了?
赖:他就给抓出来枪毙了。就是因为叶炳南被他们抓了以后,把这些事全部都招供了出来。后来他们知道叶炳南在香港当了十年的情报站长,他搞了大陆很多情况过去,什么他都知道。他们就重视喽。但是,叶炳南要退了么,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然后他们就避开我了,把叶炳南抓起来,来硬的,要弄出东西来。
他们真的弄出很多东西。然后他们就给上面汇报说,是他们自己弄到的,根本没有说是我弄到的。
你知道吗?叶炳南供出来的东西都要全部报告给江贼民的,就是刘连昆着件事情气得僵泽民拍了桌子,江泽民说:没想到我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没多久刘连昆就给枪毙了。
问:当时,刘连昆被枪毙时,好像不仅一个人被抓?
赖:对,还有一个叫邵正中,是个大校。这些也是我在安全部里的朋友告诉我的,不然 我怎么会知道。
叶炳南被抓后,人人都提了干,升了宫,还有一个是安全部给了八十万盖房子。可是,如果不是我把叶炳南叫过来,那么大陆这边的很多事还不是会一直卖过去,怎么会这么快就 查出来了。我当时也很气,后来我就想,要想办法让罗干知道这件事。
关于刘连昆案,港台媒体自一九九九年下半年起,都有大量的报导。
报导大部份都确认,中国大陆破获了刘连昆、邵正中台湾特务案。刘连昆原是解放军总后勤部军械部部长、少将:邵正中原是总后勤部军械局处长,大校。两人于一九九九年八月十五日被以毒针处死。而当时,中共因此案共逮捕了二十多人,其中包括一名台湾居民姚嘉珍,姚嘉珍目前仍被关押在北京南苑看守所。另外有一个重要涉案人,据传是邵正中的女友,曾任解放军军医的沈昌丽,化名沈小丽,案发时人在西班牙,目前仍潜藏在西班牙。
刘连昆、邵正中于九十年代初就已经成为台湾的间谍。九六年台湾举行首次总统直选之前,中国军方曾经召开高层将领的军事秘密会议,解放军强硬派在会上主张把台湾的西岸从南到北的四百公里范围内,以每三十公里为一个区域,用炮弹攻击,其中几个区域再配以小型的核弹,把半个台湾炸翻。
在会议上,刘连昆出面阻止,刘发言反对说:我们发动这样的战争势必会引起国际间的 强烈反弹和制裁,而且,如果把台湾炸成了空城,解放军即使拿下了台湾又有什么意义呢? 刘连是的发言得到不少将领的支援。
随后,刘连昆向台湾方面提供了解放军的演习性质、次数、部队调动、飞弹试射次数以 及弹着点的相关位置等,特别是,刘连昆向台湾泄漏,解放军所发射的飞弹是空心的。
李登辉在竞选总统期间为了安抚台湾民众,公开表示,北京只是试射空心弹,是吓唬人 的。有人分析,是因为李登辉的炫耀,使得北京方面觉察到解放军内部被台湾渗透,于是开 始暗中审查。另外,九八年有台湾军情人员向大陆出卖情报,爆出了刘连昆、邵正中案。
现在,赖昌星的说法能否得到进一步的证实呢?
通过歌星董文华递材料给罗干
问:你说,要想办法让罗干知道你做的这些事,那么你向罗干反映了这件事吗?
赖:我是通过董文华向他反映的。我先托大陆的一个记者帮我写了一份反映材料。这也 是一个很有名的记者,算是大陆的一个大记者,叫李前,是部队的。写好材料以后,我就交 给董文华,通过董文华把这份材料送给罗干,董文华和罗干谈了十几分种。
问:为什么要通过董文华送材料给罗干呢?
赖:因为我送不到嘛。我跟董文华关系很好。
问:她能有这个办法?
赖:她跟罗干很熟,她跟中央领导都熟,没想到她如今也受了牵连。
问:好像这一次连春节联欢晚会都没让她出来?
赖:对。没想到牵扯到她。他们就是这样,凡是和我有关系的部下放过。
问:有人说,你曾经送一套房子给董文华,价值一千两亓万,装修费就花了六百万, 在北京亚运村。“远华案”被调查后,她已经主动退给国家了。
赖:没有,没有这种事。在亚运村?亚运村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问:你跟董文华很熟吗?
赖:是,很熟,熟悉很久了。我跟她说了这个事,她说,她愿意帮我这个事,就去跟罗 干去谈了,罗干这样才看到我那份材料。
问:材料上写了什么?
赖:我就把我所做的事情告诉他了。我写可关于叶炳南说的导弹的事情了,还有台湾培 训的特务在大陆安排在哪里啦,多少人啦。还有台湾军方的那些情报啦,我想起来的就有写 在上边。我想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为国家做了很多事。我真的做了很多事,花了很多钱。我单 是在情报方面就为国家花了有一千多万,他们应该心里有数的。
问:你托董文华递信给罗干是什么时候?
赖:大概九九年五、六月份。
问:也就是“四二O”查你的时候?罗干给你什么回复了吗?
赖:罗干就批示说,让国安部把我做过的事全部都报上去。正好那时国安部的那个部长 刚刚上任嘛,国安部的这个部长姓许,叫许永跃,他原来是陈云的秘书,后来在河北省当副 书记。这个部长刚上任,正好他有事到福建来,我就一直催他去找中纪委和“四二O”,去 帮我谈这事。
问:董文华是不是也是安全部的人?
赖:不是。
问:那她为什么参与这件事?
赖:她是我的朋友啊。
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赖:我跟她认识好多年了,具体时间我想不起来,九四或九五年吧。董文华跟罗干谈过 之后,国安部又问我了,说:你是不是通过什么人去找过罗干?我说:是找过。我就是送一 份材料给他看看。国安部的告诉我,说已经把我所有的材料都写上去了,报告给上边说我提 供重要情报四次到五次。
台湾特务现在的行踪我仍然知道
问:台湾那边你后来还有什么接触?
赖:现在吗?
问:现在你还有接触吗?
赖:台湾有个姓刘的,叫刘XX,他是台湾军方的人,在军方管档案的。前不久,大概 四、五个月,又和大陆做了一笔交易。 问:前四、五个月?你已经在加拿大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赖:我有联系呀,我也跟他通过电话。
问:这个刘XX是台湾军方的人,但是私下里给大陆工作?
赖:他本来以前是没有出面的,但是这次,他是亲自到澳门去见了大陆接替姬胜德部长 的那个新部长。这个新部长在澳门,用了八万块美金和他做的交易。
问:这次交易的什么,你知道吗?
赖:不知道,这次交易很重要,必须是这个部长亲自到澳门来见他。
问:刚刚你说是四、五个月前的交易,这么重要,怎么会传出来的?
赖:这个不是传出来的,我有人在那边的。这里边有一个中间人,是个情报骗子,姓陈,跟叶炳南一起来的。在厦门那边本来这个人是拿不到好情报的,人家信不过他。当时,他介绍这些人给我认识,当时在香港就给我认识了。人家信得过我,有东西会给我,给了我,我也一定会给钱。而且他们也相信我一定会把东西直接给上边,不像这个陈义忠(音),拿到东西到处去卖。那一天,他带了那人到澳门去交易。我有一个手下在澳门,陈义忠有跟他联系的。另外,陈义忠的弟弟,也是陪着他们过去那边成交,另外还有一个大陆人在。但这件事,他没有什么用,只知道军情部的新部长拿了八万美金现金给刘XX。
问:双方都到了澳门?
赖:对,我跟刘XX通了电话。
问:你还跟他本人通了电话?
赖:是呀,当然通了电话。
问:你是说就是当他在澳门的时候吗?四五个月之前?当时你在温哥华吗?
赖:那一天,我刚好是在多伦多。
问:他对你没有任何戒心吗?
赖:没有。我们通了电话,他还问我好,他说,不知道我怎么样了,很挂念我,很关心我。在电话里他还问我的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完。我说:很快了,应该很快了。他说:兄弟们都很关心你的这件事,希望赶快了结。就这样。他就告诉我那个新部长来了,怎么怎么样。
问:那你以前就跟他熟悉?
赖:当然熟了,我跟他做的成交的事很多。那时有十六个人嘛,台湾那边十六个都是我 负责的。
问:前前后后你接触过这么多人?
赖:我每个月要给工资的,他们派人过来取。但是,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我直接 谈的。
问:这些人还在继续做事情吗?都是些什么人?
赖:没有了,他们都下来了,包括叶炳南也下来了。我现在还不想说他们,你知道,我 一说出来,他们就麻烦了,那不是要害死人了吗?他们大部份我想就是要赚点钱,有个人他 父亲是总统府里的。
问:姓刘的是和叶炳南一起过来的八个人当中的吗?
赖:没有他,他那时不能过来的,他还是军人。那次过来的都是退伍的。
问:那么这次为什么刘XX亲自到澳门呢?
赖:应该是事情很重要喽。
问:也就是说,台湾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特务身份。
赖:我看这次报导出来,就应该知道了。我就不敢跟他联系了。台湾应当是会容易查到 他的。 问:你多长时间没有跟刘XX联系了?
赖:很久没有联系了,以前在香港,和他见面就只有一次。在加拿大这边就是电话联系 那一次,正好那天他在澳门,不然怎么会联系到。
问:以前做事时,你是怎么跟他们联系呢?
赖:主要通过香港那边,香港一出新电话、劳力士手表,他们就让我送过去的。
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赖:当时我也只是想弄点背景。你是知道的,在大陆要做点生意,不管你做地产也好, 做什么也好,如果你没有背景,连块地你也拿不到啊。假如说姬胜德要到其他省、市去,不 管到哪个省,省长都要出来见面的。假如说我给他们做了很多事,也应该受到他们重用嘛。 我要在什么地方买块地,人家就会给我面子。就是这个道理嘛?
问:你的投资也不少呀。你拿了这么多钱出来,有没有什么回报呢?
赖:有呀,这不是吗?他们给我的回报就是来查我喽。这样好了,连我以前做了二十年 的生意,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你要说我的生意做得好不好,我从八几年就开工厂,我做的 那种机器,真的是太好了,我的那种机器跟这里会客室里的隔板一样,那么长,排起来……
正式进入国家安全部
问:虽然你给国安部工作了很久,但是,你是到九九年才成为正式的?
赖:应该是九九年吧。
问:有报导说,因为你是国安部的人,所以你才得到了在生意上的特权。
赖:我原来没有正式进入。
问:你说你有一个国安部发的“特通牌”,你拿到“特通牌”是什么时候?
赖:“特通牌”大概是在九六年拿的。我应该是在九九年才入正式的档案。正式的就是 要填表,表里有问我家里有什么人呀,我的背景呀,学历呀等等。
问: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拿到的“特通牌”的?
赖:就是因为我一直给他们做事嘛,他们看我工作表现好,他们就决定把“特通牌”给 了我,工作证也给了我。哦,想起来了,拿到这些证件应该是在九六年的五六月份。工作证 上写的是:干部。是国家安全部的工作证。我当时名字是挂在新疆厅─国安部有个反分裂的 厅嘛,我认识的那个人是这个厅的主任。我和他做了很多事。
问:九六年五、六月份拿到了国安部的“特通牌”、工作证、还有工作服?
赖:对。当时给我这些东西时,都是另外一个组的主任,其实我一直都在帮他们做事, 当时那个王任也说我是正式的,我也以为我是正式的,我什么都有了么。我如果到什么地方 跟踪一个人,我认为要抓他的时候,我可以找当地的公安局出面帮我抓,我有这个权力。当 时部里行人派驻厦门在安全局当副局长,他在厦门看到了我的“特通牌”他就报到部里,说: 奇怪,部里怎么会有一块“特通牌”在厦门?他还把我的牌号抄走了,追查这块牌是谁的, 哪里来的?部里就说,是部里批的,为了给我方便。
问:“特通牌”都有什么方便?
赖:“特通牌”是和车牌一样的,但是是红色的。这是挂在车上的,但是一般人都不会 把它挂在车上,牌子上写的就是:特别通行,下面有一行小的编号。这种“特通牌”可能在 中国总共才两百个吧。我这个牌是全国通的。每个省的安全厅都有自己的“特通牌”,每个 城市也有自己的“特通牌”。我的牌是部里的,是全国通的。这个牌哪里都能去的,比如说, 你逆行走了单行道,有警察拦你,你就可以拿这个牌给他看。再比如,过桥要收费,你用这 个牌是不用交钱的。如果我在北京的时候,挂这个牌是可以进到机场里边接人的。但是,我 一般只是在上高速公路和过桥时才用。
问:这么说,部里应该算是很重视你?
赖:我原来在当地的车子都是挂军牌的,后来我花了一千多万港币买了一部车,是正式 合法手续进来的。那时候,部里面还考虑要派一个人整天跟着我,可以带枪的,就是警卫, 我说不用。我想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对他们很重要,能让他们个个提干,他们就又来巴 结我了。
问:九九年让你正式入国安部的时候都有什么手续?
赖:到了在香港的台湾组织看上了我,让我加入到他们那边,有了台湾的这个事,国安部的另一个人就叫我进电脑,进档案,说这样才是正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续就是填表喽,表也是他填的,不是我填的。是他们帮我填,然后叫我签字。这一次是八局的一个处长来的,还有他的两个手下,给我登记这些东西进去,填表呀什么的,是姓邓的跟我谈,在王府饭店谈的。那个为我登记的人现在还在香港。以前我还认识另外一个刘局长,刘局长原来也是八局的局长,香港回归后被派去到东南亚做总代理。刘局长原来是贾春旺的秘书,他应该还是驻香港。
问:等于是重新确认你是国安部的人了。
赖:嗯。以前我给他工作的那个陈主任,叫陈石,他是新疆厅的主任,我先是挂在这个厅,新疆反分裂的厅。跟姓邓的不是同一个局的。那个人跟我先熟了,所以我一直给他做,他就给我工作证,给我特通牌。我给他做的事,让他也立了功。我看他工作的性质,就像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角色一个样,两公婆都是国安部的,都在家里,不用到部里上班。他们就是搞跟踪的那种的。
问:但是你给姓陈的工作的那个时候,你认为自己已经是国安部的人了,对吗? 赖:对呀,我当然是认为我自己是了。后来才知道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进入电脑,还没有入档案,后来他们就来了正式的指示,让我正规地做有档案的这一种了。事实上我给他们做事很久了,但是他们一直还没重视到我,到台湾重视我的时候,他们才叫我加入。
而且这些事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说:现在台湾方面在香港要用到我,因为我懂得讲闽南话。国安这边也考虑到,福建人在香港的很多,要有一个可靠的人才可以。
问:在你给国安提供的情报当中,他们最感兴趣的是什么?
赖:其实我对情报也不熟悉,反正能拿到什么就拿什么喽。他们也没有给我委派任务,我跟他们说过,我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有这种本事,你们可以指定要什么,让我去弄。我可以搞来给你们看。我弄来的很多对他们都非常有价值。比如说,台湾在福建的几个点。其实,我到香港之前就和台湾那边接触了。理论上说,国安部是不插手台湾军方的事情,但是,有些消息是我搞来的,给国安部后,他们再给军队,这样他们就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好像是说:我们的人可以搞到你们的人搞不到的东西。
问:总政联络部是负责台湾方面的事吧?
赖:总政联络部一直是叶家管的,主要负责台湾的事,但是总参二部和国安部都有管台湾的部门,也有一些交叉吧。台湾那边来找我,主要是两伙人,一帮人是要我为台湾做事的。另一帮人,是向我要钱的,把情报给我,我给钱,主要是军方的。
问:叶炳南的事成了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赖:我觉得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最后一件,就是叶炳南这件。叶炳南在香港当了十年的特务站长,什么都知道,很多在大陆的台湾特务点,都是从他那里逼出来的。这之前,我弄的都是一些给军队的情报,他们不是很感兴趣。我告诉他们,厦门的食品厂是台湾情报部门搞的一个点,他们开始对这个有兴趣了,这个是属于他们管的。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叶炳南的事,他们是最高兴的,个个因为这个都立功。因为叶炳南确实供出很多事,很多人,这些原来都是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国家利益第一,走私算什么
问:外界一直都说,因为你是国家情报部门的人,所以在生意上得到了很多方便。
赖:方便?什么方便?我没有得到什么方便。他们确实是一直说要在生意上给我提供方 便,可我并没有得到啊。他们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提供了情报,他们不能给我钱,不能给 我报酬,但是在生意上可以给我很大方便。比如,一些别人不方便做的我可以做喽,这是他 们自己编出来的,不是我说的。
问:虽然你正式成为国安的人才这么两年,但是否因为你以前私下里早已经是情报部门 的人了,他们以前就提供方便给你了?
赖:没有,国安根本没有帮过我什么忙。他们只是一直都是对我拍胸脯,说什么:不要 紧,走私算什么,国家利益第一,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什么什么,总是来这一套。
问:国安一直都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赖:什么都没有。我自己只是想有点背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说上话,可以帮上我 的忙嘛。他们为我做的事,就是现在让“四二O”来查我喽。他们一直都给我打保票,说: 只要你枪枝不做,毒品不做,杀人的事不做,其他你的什么事我们都管得了。这是他们说的, 我现在要当面骂他们“王八蛋”。
问:你出事之后他们怎么说?
赖:我到加拿大之后,国安部八局的一个孙局长还打电话给我,约我到新加坡见面。是 孙局长跟我通的电话,但是他说要见我的是那个姓邱的,邱进,邱局长。但是我核实了一下, 我看他们是在骗我,我没有同意。我说:你们有两个承诺都没有兑现,我怎么相信你?
问:是哪两个承诺?
赖:其中一个是叶炳南的事,当初是他答应我不抓叶炳南,我才让叶炳南来的,我向叶 两南做了担保的,这样一来变成是我失信,我很不满。
问:后来他有没有向你解释为什么一定要抓?
赖:孙局长说,抓了不是他的事,是上面老板的事,他也没办法。我因为这件事跟他吵 起来。他们一抓了叶炳南,我就赶到了北京,要见这个邱局长,他就不见我喽,也没有跟我 解释。然后有一天,那个邱局长骂邓处长,就是为了这个事,说他连一个手下部管不了─我 就算是邓处长的“手下”,就是嫌我反映喽。他其实给我的级别也算挺大的,处级干部。
问:另一个承诺是什么呢?
赖:另一个承诺是,他答应我,他们会跟中纪委说“四二O”这个事,就告诉“四二O”, 有些事是我们情报工作上的需要。不要他们再查下去,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很简单么。但是 他们一直拖,一直拖,没有守信用。我做的最后这个,就是叶炳南这件,使得他们个个都立 了功,要不是因为这个立了大功,他们个个都会进去的。要不然,这么多人都因为“远华案” 进去了,为什么国安的没有抓一个呢?
我相信现在中国大陆那些高官、高层如果知道了这些内幕,会有很多人抱不平的。我的 生意是做得很大,可我是凭我的本事做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呢。 在本书正要脱稿时,赖昌星拿到了中国国家安全部送交加拿大政府的一封证明信,证明 信没有日期、没有图章、没有签名,只是说明赖昌星不是中国国家安全部的人。
赖昌星说:你看他们这种人,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