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读研两年来所走过的路,觉得自己一开始就犯了战略性错误,因为找一个好工作才是读研的根本目标,而我却恰恰忽视了它。我应该随波逐流,如时下某报所说:从大一进校就开始为毕业找工作做准备。我想,凭我的能力,如果早为工作做打算,今天也该硕果累累了,起码会有许多实习经历,发表了许多模式化的新闻报道,会有一些很功利的获奖证书和一些为评奖学金而发表的论文(即使这些论文从来没有任何人看,但将它们写进简历也是一种荣耀)。谁叫我总怀着天真的幻想,希望大学是一片净土,是学习与自由思想的圣地,可以不带任何功利性?就像当初怀着美好的理想与激情报考新闻专业一样。
进校时,我天真而愚蠢地规划着自己的研究生生活,计划在三年里博览群书,旁听人文学科其他院系的名教授讲课,积极参与各种学术讲座……总之,如饥似渴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时机成熟时,写一些有感而发的文章,同时深入社会实践,写一些有关社会问题的调查报告类文章,研三时再开始实习、找工作、写毕业论文。
我上新闻系研究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当一名记者。在我的头脑中,记者是杂家,是社会活动家,应该有宽广的知识面,应该关注社会、关注现实,有思想、有社会责任感与正义感,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上研究生以前,我心目中的记者形象是邵飘萍、范长江、邹韬奋、子冈、斯诺、法拉奇……
为了我的新闻理想,我开始了研究生学习。研一时,我老老实实上课、听讲座,在资料室翻阅各类报刊。研一下学期,在上课的同时,为了解我所在的城市,我做了一学期既浪费时间又不赚钱的家教,那时许多同学已经开始兼职赚钱,或者实习,或者着手发表论文。研二上学期,当许多同学都纷纷奔赴实习岗位,我却依然计划以听课看书为主,我总认为工作的机会以后有的是,而能在校园静心读书的机会却并不总有。
然而,当看到许多同学都在为将来找工作做准备,或者实习,或者在做深奥的传播学研究,满口文本、解构、结构主义、后现代主义(注:我一直很排斥脱离中国现实的传播学研究),或者在写论文发表时,我开始陷入莫名的紧张与烦躁之中。一方面想坚持自己的选择,希望在校期间多读些书,多些积累,不要太早受找工作的干扰,不要带有太多功利性,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面临现实的压力,因为现在用人单位看重的是你的实际成果---发了多少篇文章、写了多少论文,什么知识面、什么思想性、什么社会责任感、什么厚积薄发,都是虚无飘渺的东西,谁稀罕?
作为新闻系研究生,我的一些同学从不看报,从不听不看新闻,从不关心任何时事社会问题,更不会谈论(如果有谁谈到沉重的社会问题,必作惊讶无知状),最多看看时尚休闲杂志。他们中有人甚至去租供中学生看的粗制滥造的口袋书,弄不清遵义市在哪个省,以为黑龙江的省会是吉林。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影响呢?只要有各种各样的实习经历,有模样大同小异的模式化的新闻报道就行,反正不少单位需要的是新闻匠而不是新闻人,有无社会责任感、有无思想、有无知识积累都无关紧要。至于发表论文,反正现在上互联网很便捷,在网上下载拼凑一篇文章并不难。天下文章一大抄,有几个人是为了做学问而读研?
我变得越来越浮躁与无所适从,我已经静不下心来读自己原先计划读的书,静不下心来听自己想听的课与讲座,静不下心来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现实逼得我不得不着手为找工作做准备,像大多数人一样,奔赴实习岗位,尽管我并不想在校期间花太多时间实习。我不得不像所有人一样,去写那些模式化的报道,去为自己的简历争取珍贵的“硬件”。
现在,我面临毕业找工作。其他同学忙于制作毕业简历,看到他们“完美无瑕”的简历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焦虑,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硬件”。回想自己读研两年来,从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轻轻松松看碟片、上网聊天、逛街购物,每天行色匆匆,总是害怕虚度光阴,总想做许多有意义的事,到头来却一事无成。症结是不是我太理想化了?错误地把读研究生看得太神圣了?把记者这个职业想像得太神圣了?其实,读研究生只是一块找工作的敲门砖而已,记者只不过是新闻工匠而已。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可以机械地重复相同的操作就够了。新闻系研究生只要从进校开始实习,把该交的作业交了,写一两篇为应付学校要求或者为评奖学金而发表的论文就够了,可以什么书都不看。对形势的错误的估计加上自身的性格弱点,使我把自己弄得一团槽。
可是,难道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