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说时候听人说起“工人”两个字,总是把它的内涵扩大了,如果谁谁是“干工的”,那肯定不得了,不管他在城里掏大粪,还是当干部,只要是吃公家饭的,我的父老乡亲们都一概称之为“工人”。对于“非农业”,他们还有一个更形象的说法--“带翅膀的”,在他们看来,“非”即是“飞”,那时候,能“飞”起来最一个农民最大的梦想了。我的农民父亲就是这样,从我刚懂事起,他就给我灌输一种信念产:长大要成为一个带翅膀的人。当然,也是从那时候起,我逐渐意识到,农民是一个多么可悲的身份。
后来,我知道了什么叫“剪刀差”,知道了什么叫村提留乡统筹,知道对一个农民来说,他的一生就是去尽义务。工人生了孩子能报销,孩子入托能报销,病了能报销,老了有养老金,死了有安葬费,……农民有什么?房子得自己盖,路得自己修,建学校也得自己掏钱,……一年年安慰他们的只是一句话:“减轻农民负担。”
进入八十年代后,农民的生活水平得到短暂的改善,收入也曾差一点赶上城里的“工人”,但这样的势头很快就跌落了,一年一年,农民与“工人”的差距反而变得更大了。与此同时,被土地拖累的农民开始进入城市寻找活路,于是,他们的这种行动被叫做“打工”,于是,他们的身份被称做“民工”。由务农到打工,由农民到民工,尽管叫法颇为暧昧,也总算沾了一个“工”字,然而,“民工”虽然甩掉了一个“农”字,却摆脱不掉一个“民”字,“民”是什么,字典解释是“某种人”,是的,是“某种人”,不是人民,不是公民,民工和农民一样,即便沾上了一个“工”字,仍然还是“某种人”,我却总是疑惑:难道农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难道做工的农民就不是工“人”?自秦始皇时就有“民夫”之说,那嬴政不管多么残暴,还没忘了在“夫”字旁边加个偏旁“人”,可如今“民工”这个词一出现,就注定被剥夺了人的尊严。当然,比起“盲流”来,能称得上“民工”就不错了,奢谈“人的尊严”岂不有点可笑?
而今,响当当的“工人”已不那么吃香了。尽管不再吃香,可是对闷哧哧的农民来说却还是香饽饽,他们拣起“工人”们不屑或不愿干的干的活,由是他们由农民而“民工”了。--这两个字就像臭豆腐一样具有中国特色,许多人饶有兴味地吃下它的香,又义愤填膺地骂着它的臭,“民工”就是这样被贱用着又被歧视着,它像城市的街头一盘可以承随意夹随意剩的小菜,没有人会珍惜他们,没有人会把它们当作一盘菜。
如今,“民工”意着什么?意味着出戆力,卖血汗,他们离开了“农”,却又落入了“工”的最低层,他们只能用体力、健康生命换取一点可怜的“工钱”。尽管如此,他们在农村受尽了“白条”之累,在城市还要冒着“白干”的风险。不仅如此,在城市里,他们还可能失去在农村拥有的尊严, 他们在所“工作”的城市里甚至连上厕所的权力也没有!
如果你上网,不妨到Google输入民工两个字,你会搜索到188,000项有关网页,够多的啊,你不必去一一看它们的内容,只要看看题目,就会看到在“民工”这两个字旁边频频出现的都是哪些词汇,你就会知道,民工最需要的是什么。
且看Google的搜索结果:
第一条标题:《网易新闻频道--“禁止民工如厕”--谁在歧视…》;
第二条标题:《网易新闻频道--社会帮讨血汗钱 民工带着关爱…》;
排头的这两个网页非常具有代表性,至少它揭示了民工面临的两种痛:一是被歧视,一是被欺骗。
再看这样的网页标题:
调查显示:72.5%的民工不能按时拿到工资
别让民工流汗又流泪
民工:谁帮我要回我的血汗钱?
今日早报:民工“跳楼秀”该不该处罚?
谁把民工逼上塔吊? - 网人新闻频道
陈耳金矿“尘肺案”民工申诉难难难! ...
新浪观察:别给民工做虚幻的精神按摩
三峡工程工地突发塌方 5名民工被活埋
讨债民工怒揭建筑市场黑盖
我为什么拖欠民工工资?一包工头自曝拖欠内幕
索要赔偿金 民工纷纷爬塔吊竞相效仿“跳楼秀”
本地市民:“情绪中暑”,外地民工:身体中暑
民工,谁来保护你的权益?
民工被打与缺德经营
浙江永康200多民工工伤断指无人赔
福州两名四川籍民工讨工资被打伤(附图)
缺乏安全意识 合肥多次出民工死亡事故
一位追讨工钱民工的意外死亡
武安血案:没交保护费30名民工遭暴打2人死亡
民工讨工钱竟被锯断腿
人民时评:城市歧视害了一个民工的命
网易新闻频道--南方人才市场被指歧视外省民工 ...
崔传义:破除对民工子女就学歧视
…………
不贴了,不贴了,总之与民工相伴的,就是这样“工资、歧视、被打、伤亡”这样一些词。
目前,在Google中:
输入“民工 歧视”会显示6990个查询结果;
输入“民工 尊严”会显示4900个查询结果;
输入“民工 被打”,会显示4650个查询结果;
输入“民工 工资”,会显示22600个查询结果;
输入“民工 伤”,会显示22,800个查询结果;
输入“民工 死亡”,会显示24,900个查询结果!
当然,如果你输入“乡镇干部”,会显示10,300项查询结果(其中第一条的题目是:《乡镇干部也有休息的权利》);
如果输入“电影 英雄”会显示217,000项查询结果;
如果输入“伊拉克”,会显示1,150,000项查询结果;
如果输入“十六大”,会显示579,000项查询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