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缘起于2001年,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一书的最后一段记述,1957年,罗稷南在上海当面问毛泽东:“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这是一个“具有潜在威胁性”的问题,毛泽东的回答是:“要么是关在牢里还是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
对此,不少文人纷起质疑,认为这不过是罗稷南学生的一家之言,没有旁证,不能相信。陈晋发表《“鲁迅活着会怎样”?--罗稷南1957年在上海和毛泽东“秘密对话”质疑》一文(《百年潮》2001年第9期),长篇大论无非想证明没有这一番“对话”。
直到2002年11月29日,倪墨炎在《文汇读书周报》发表的《翻译家罗稷南》一文对此也抱怀疑态度。作为现场见证人,黄宗英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决定说出四十五年前那段尘封的历史。我看过她演的电影,也读过她的《小木屋》、《雁南飞》等浸透着赤子之情的报告文学,但如果没有这篇“证言”,她在我眼中就只是一个演员、一个作家而已。黄宗英是1925年生人,饱经世纪的沧桑忧患,但她不是一个世故的乡愿,不是随波逐流的苟安者,尽管“文革”记忆犹新,伤口隐痛仍在,但她身上拥有我们今天罕见的金子一般的品质--责任、勇气、说真话、眼中容不得沙子等……。她永远忘不了“对话”带给她的震颤,1957年7月7日,活跃在电影界的黄宗英已年过不惑,当时正在怀孕,当她亲聆毛泽东对罗稷南的回答,“吓得肚里娃娃儿险些蹦出来”。
一个习惯了谎言的民族常常忌讳真话,黄宗英以她的亲见亲闻,说出真话,使后人得以了解真相,这是她对历史的重大贡献。当年在场者已寥落殆尽,她之出来作证,无非是为历史做个见证,把她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说出来而已。在2002年冬天,挟着她人格的光焰,她的证言如同闪电冲破了夜空,给这个冬天带来了我们久违的惊喜、激动和温暖。我相信,黄宗英老人的证言已载入史册,称她为2002年不可忘却的致命女子,她当之无愧。
(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