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南方网讯:
王玉峰的妻子觉得194万花得值
为争当村官,有人承诺给每位村民发2000元钱。为什么要出巨款买村官?这算不算贿选?当地群众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山西省河津市下化乡老窑头村,一个默默无闻的吕梁山区贫穷山村,前不久却因一件半年前的事而全国闻名--在今年4月份举行的第六届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中,该村两位村委会主任候选人史明泽、王玉峰,为了争夺村委会主任的位子,分别许诺给村民发钱,结果王玉峰给了每位村民1800元钱共花去194万元,如愿当上了村委会主任。而两位副主任候选人也分别向村民发放14.55万元后顺利当选。
这件“天价买村官”的事,近期经中央电视台《新闻夜话》对王玉峰的采访而天下皆知。而最近因对“天价买村官是不是贿选”的调查,更搅得这个偏处一隅近乎封闭的恬静小山村,如巨石投水一般不再平静。
一个小小村官究竟有多大的“含金量”,值得两个候选人花200万左右争着去“买”?这些候选人的巨额财富从何而来?花200万当上村官后,他们会不会为收回“投入”而变本加厉掠夺村财产?而为当村官公开许诺并发给每个村民1800元,这到底算不算贿选?老窑头村民及当地政府对“天价买村官”一事究竟如何看待?
太多太多的疑问值得探究。记者近日赴山西河津市老窑头村,以期揭开王玉峰“194万买村官”的真实内幕,却发现众说纷纭,迷雾重重……
王玉峰半路杀出参加竞选
老窑头村大约有1300多口人,200多户人家散布在向阳的半山坡上,绝大多数村民的屋子为普通砖瓦房,随山势而建,黝黑的瓦片和破旧的大门,显示出这个小山村绝大多数村民经济的困窘。据了解,老窑头村农民年人均纯收入尚不足1000元。
但偶尔也有白色建筑的二层楼,从这片黑色的森林中非常扎眼地冒出,提醒着记者:这个村子里也有一些富人。
“选举村主任那天,就是在这舞台投票的。有人当场让我们看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那钱,是一沓沓的100元,很新……”一位村民给记者比划着,回忆起今年4月该村的村主任选举,村民至今还有些兴奋。舞台上用繁体字书写的“老窑头大队人民舞台”的文字,昭示着这个舞台曾经的沧桑。而不远处的二层楼上,“下化乡老窑头村村民委员会”和“下化乡老窑头村党支部”的牌子,赫然在目,这里就是老窑头村的“政治中心”。
2003年的3月24日和4月17日,老窑头村就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候选人花巨款争夺村委会主任的“闹剧”。
今年3月中旬,老窑头村开始第六届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工作。通过户代表提名,史明泽、史回中2人被确定为村委会主任正式候选人,其中史明泽是上一届村委会主任、现任村支部副书记;史小官、史海河、肖关章3人被确定为村委会副主任候选人,其中史海河是上一届村委会副主任。选举定在3月24日举行。
随后,村委会主任候选人史回中向村民发出了第一份承诺书,除了承诺当选后要为村民办几件实事外,还承诺“如能当选,我将给每个村民发150元”。而此时,村里又出现一件让人感到意外的事:不是村委会主任候选人的32岁的王玉峰,突然于3月21日向村民发出承诺书,要参加村委会主任的竞选。除了表示为村民办几件实事外,王玉峰还承诺,“如能当选,我将用自己的钱现场为每个村民发200元”。看到别人作出发钱的承诺,另一位村主任候选人史明泽也发出承诺书,提出给每人260元。3月23日,王玉峰将钱数提高到每人400元。史明泽紧随其后,将数额提高到每人460元。
3月24日,760多位选民参加了选举,对王玉峰、史明泽、史回中3人进行投票,选举村委会主任。由于要从3人中选1人,选票自然就分散了。结果史明泽得378票,王玉峰得240多票,史回中得100多票。谁也没有超过半数选票。在接下来的副主任选举中,3位候选人的得票也均未超过半数。那天的村委会选举失败了。
当选后王给村民发了194万元
下化乡选举工作领导组决定,4月16日该村重新进行选举。后来由于史回中退出竞选村委会主任,只剩下王玉峰和史明泽公开较量。在第二次选举前,两位候选人对村民承诺的钱数直线上升。王玉峰在4月14日把给每个村民的钱数猛地提高到1500元。但这一次,他不说“用自己的钱”发给村民,而是将“村集体三年的经济收入在当选之日预付给村民”。有人将此情况反映到乡里后,乡选举工作领导组的同志认为,这种承诺是非法的,应作废,并责成村选委会对承诺书进行审查,同时将选举日改为4月17日。
4月16日,是王玉峰与史明泽“竞选大战”打得最为激烈的一天,而且一直持续到17日的早晨。这天两人各自发了好几份承诺书。王玉峰承诺的钱数从600元上升为800元、1000元直至1800元;史明泽承诺的钱数也从600元一路攀升到2000元。与此同时,史回中与不是副主任候选人的史战伟结成同盟竞选副主任。4月15日,他俩承诺,如两人同时当选,给每户发500元。第二天,他们又将钱数翻了一番,承诺给每户发1000元。
4月17日上午,老窑头村再次召开村委会选举大会。主席台上,有人(有媒体称是村换届选举委员会主任、村支书史吉堂,但遭史吉堂及部分目击村民否认)将一个装有现金的铁箱子举起来“亮相”:“这是王玉峰拿来的现款。”并当众问王玉峰:“如果你当上村委会主任,今天能不能给大家发钱?”王答:“能。”台下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王玉峰当时在台上,100多万元钱是怎么拿到现场的?”记者问。
“是有人开着车把钱送来的。听说不远处还有专门的银行运钞车押送,不过我没看到。”一村民说。
虽然史明泽承诺给每位村民2000元,高于王玉峰的1800元,但听说史明泽以前通过承诺发钱谋到村主任一职后,在三年任职期间自己捞了不少油水,并未给村民办多少实事,故这次在760名有选举权的村民中,大多数选民将票投给了王玉峰,王得票480张,超过半数,当上村委会主任。
史战伟和史回中也不甘示弱,他们把现金带到会场转了一圈后,顺利当选为村委会副主任。下化乡选举工作领导组包括乡副书记、副乡长在内的十多名成员都在现场,但没有一人出来制止这种“闹剧”。
“那全村每人1800元钱是什么时候、怎么给村民们发的?”
“王玉峰是从当天下午6时左右开始发钱的。每家每户都拿着户口本到村委会去领,每人1800元,婴儿也领。由于人太多,当晚没有领完,一些人是第二天拿到钱的。”该村民说。“当时多数人根本没有想到王玉峰真的会那么快发钱。有些穷人家拿到钱,当夜像过年一样。”
王玉峰承认,他为当村主任,那两天共拿出了194万元。这194万元破了一个纪录,也给中国农村村民自治留下了一个沉甸甸的问号。
194万元巨款从何而来?
“王玉峰一下子拿出了194万元,他有那么钱吗?钱从哪儿来的?”记者问。
“王玉峰家很穷,根本没那么多钱。他说他自己有100多万,令人难以置信。”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介绍说:“老窑头村史家家族势力最大,王家仅有几户,势单力薄。王玉峰11岁时父亲因车祸不幸去世,其母亲把他拉扯大,因为王玉峰是家中长子,他上有一姐,下有一妹两弟。听说他小时候有时都在村里别人家吃住,日子过得很苦。王玉峰高中没毕业就回家务农,给别人跑车攒了些钱,但钱并不多。听说有两辆车,是他姐家的。”
事实真是如此吗?为了验证村民的话,记者准备去王玉峰家了解情况。
有村民说,王玉峰家在离村委会不远的一处山腰上。记者以为一下能拿出100多万元的王玉峰家肯定比较豪华,结果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乎简陋的王玉峰家。王玉峰不在,王玉峰妻子招待了记者。
推开一扇“咯吱”生响的院门,我们打量着王玉峰家整个院子。左边是三间几乎废弃的平房,很少有人住,中间是一个大窑洞,空荡荡的,里边仅摆着两个黄色的破旧沙发,落满灰尘。这孔窑洞是王玉峰的弟弟住的。院子右边,是三孔窑洞,一间归王玉峰的母亲居住,一间归王玉峰夫妇居住,一间放东西用。据王玉峰的妻子介绍,这些窑洞是王玉峰的父亲留下来的,已经百年以上了。进了王玉峰夫妇住的窑洞,记者也没看见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王玉峰这次拿出194万元,有多少是他自己的?拿出这么多钱,跟你商量过吗?你支持不支持?这么多钱到城里买栋楼都可以,干嘛要守在这山沟?”记者问。
“王玉峰挣钱不容易。王玉峰的父亲早逝,他前几年搞运输,很苦。有一次大年三十,冰天雪地车坏了,回不来,让我很揪心。辛苦了几年,也挣了些钱。”她不愿透露王玉峰具体有多少钱,只称:“这次竞选,有不少钱的确是借的。虽然钱花了很多,但我支持他。到城里买栋楼有啥意思?我们不愿意看到乡亲们还很穷,没有水吃。有些孤寡老人很可怜,可一些村干部则在城里早就买了好多房子,不在村子里住了。”
据了解,老窑头村的村干部,如现任村支书史吉堂、前任村委会主任史明泽等,的确在河津市买了房子,而王玉峰没有在河津市买房。听说他本打算改造家里的房子,而这次竞选花费太大,只好作罢。
地处吕梁山区的老窑头村煤炭资源储藏面积达27.9平方公里。随着近几年煤炭价格的节节攀高,煤炭就相当于“乌金”。
除地处老窑头村属于河津市所有的“老窑头村煤焦有限公司”外,老窑头村现有三个煤矿。一个为村委会所有,年产设计能力为9万吨,由前村委会主任史明泽承包,按该矿年产量和市场价格每吨150元左右计算,毛收入每年就达1300多万,除去投入和每年上交村上的4万元,一年赚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也轻轻松松。如此算来,当上3年村委会主任,只要王玉峰真正能拿到煤矿的控制权,赚回几个194万不成问题。而煤炭背后的利润,才是王玉峰和史明泽如竞拍般加价、花200万元仍不舍“村主任宝位”的真正用意。
老窑头村的另外两个煤矿,为私人所有。一个煤矿归村支书史吉堂和他人合股所有,另一个煤矿井口在邻村周家湾村,但手续仍然挂靠在老窑头村,矿主叫张徐海。这两个煤蠖家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