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狱频繁的初冬肃杀中,这无疑是个具有多重积极意义的好消息。
对刘荻本人、对她的亲人,无疑是大喜讯,特别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奶奶刘衡老人,更是莫大的安慰。在与老人通电话时,我能感到老人的喜悦,大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因为老人本身就曾深受文字狱之苦。老人比任何人都能深切地体验到:与她自己长达二十多年的右派生涯相比,刘荻还是幸运的,中国毕竟再也不能回到极权的毛泽东时代,而只能逐渐走向尊重人权的自由社会,虽脚步迟缓,但决不会倒退。
对于中共现政权而言,虽然,官方不会承认抓错了,只能用取保候审的方式来维护面子,还说这是“念刘荻年轻、初犯、涉案不深,属于可以挽救的对象”,所以给予“宽大为怀”的处理。然而,无论以何种形式放人,即便仅仅是为了缓解压力和改善形象,或为了使温家宝即将开始美国之行,不至于在人权问题上无话可说,都是值得鼓励和肯定的行为。因为,一个独裁政权在大势所趋和民心所向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在人权问题上“伪善”,也就与尊重人权的主流文明接近了一点,起码证明现政权还知道人权是普世价值,知道自己的道义劣势,知道“文字狱”之耻,而不是像毛泽东时代那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刘荻获释的最大意义,乃在于对民间维权的激励。刘荻,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大学生,变成受到广泛关注的著名良心犯,完全得力于国内外公开的的持续关注,形成了先由内向外、再由外向内的双向互动。刘荻的被捕在大陆民间激起的反抗浪潮,在同类案例中前所未有,藉助于互联网的便利,民间连续三次网上签名声援,总人次接近三千。正因为她得到了国内民间的强烈的持续的声援,才会在国际上引起高度关注。各大媒体、各人权组织的施压,一些西方国家的政府也向北京交涉放人,内外压力的合流才是刘荻获释的主要原因。
只要民间坚持公开维权,国际主流社会坚持施压,那么,针对个案的每一次群体维权皆是对独裁者的压力,压力的逐渐累积,就会使作恶者所承受的道义压力越来越强,即便不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放人实效,起码会使民间力量得到持续的积累和扩张,也将使独裁者为恶的规模逐渐缩小、强度逐渐减弱,直到来自国内外、党内外的综合压力达到某一临界点,追求自由的民间维权终将获得免于恐惧的自由。
在刘荻走出黑牢之际,让我们记住发起“我们愿陪刘荻坐牢”的声援运动的杜导斌,继续关注真的坐进了黑牢的杜导斌,关注所有良心犯,直到“文字狱”在中华大地上绝迹。
2003年12月1日于北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