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思想的盗火者,秋瑾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民众的觉醒,历史地位已有定论。这里让我心动的,是女侠临终前的一个关乎女性尊严的强烈要求:不得脱衣带--你们可以剥夺我的生命,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肉体!
更让我难以释怀的,是县官的态度。在当时残酷的环境下,一个区区七品县令的权力是极其有限的。他无力保全女侠性命,也不敢允许她与外界通信,然而他慨然应允了后两条要求。这可以见证他对女侠人品的敬重,甚至是对女性自尊的理解。书中没有提供这个县官的姓名,只记载道“县官监斩毕,在肩舆中痛哭以归”。
相比之下,我无法不联想到半个多世纪以后另外两个同样杰出的为理想献出生命的女性:张志新和林昭。
张志新1969年入狱,1975年遇难。在狱中,她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甚至遭受了一个女性难于容忍的轮奸凌辱,以致被逼疯。临刑前,她的脑袋被几条大汉强按在砖头上,一把普通的刀子割断了她的喉咙,以防她发出生命最后的声音。两小时后被杀,尸骨无存。
北大才女林昭的遭遇是近年才逐渐披露出来的。她在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刑期间,多次绝食、写血书进行抗议,被施以背铐酷刑长达180天,连女性特殊的生理时期也不能得到稍缓。她遭受过惨无人道的非刑拷打,成缕的长发被连血带肉揪扯下来。更令人欲哭无泪的是,为了防止被强奸,她不得不长年累月穿着整个缝连起来的内衣内裤。1968年,林昭在服刑8年之后被枪杀。
从秋瑾到林昭、张志新,她们都是理想的殉道者,她们的惨遭屠戮,是历史的悲哀,是人类的耻辱。
林昭、张志新在狱中拒不承认自己有罪,她们圣洁的灵魂是高傲的,是不可征服的。于是,卑鄙和无耻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至:利用她们的性别对她们进行肉体上的凌辱,以使她们的灵魂屈服。她们柔弱,她们无助,她们没有足够的体力来抗争、来自保,她们在魔鬼面前被剥夺了作为女性的所有自尊。这种具有政治目的的性侵犯行为,已经无法简单地归咎于时代或历史。我所看到的,是对人性的强暴,对良知的蹂躏。这不仅仅是柔弱如水的女性所蒙受的屈辱,更是所谓强壮如山的男性共同的耻辱。
再回头看看百年前那个县官,不由击节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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