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持续发展非常引人注目,是个事实。所以中国现在一步已经跳到世界第二大的经济体了,刚刚超过日本。这是它的成绩,有目共睹,不能、也没有人能否认。
不过现在问题是,中国经济到底是什么样一种经济?它跟政治的关系是什么样的?这始终没有人搞得很清楚。我过去曾经讲过一个理论,这个理论就说,中共是要党 的长期执政,这是它最高的目标。党绝不能崩溃、党绝对不能垮台,永远占住中国,那是一世、二世、三世,传之万世的。所以这是他们最基本的东西,如果党垮 了,对他们来讲跟宇宙毁灭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邓小平改变毛泽东的办法,主要就在这一点上。他在经济上放松,让私人可以发挥其力量,把中国先搞富起来,就是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可以说这个政策一直维持到90年代、上个世纪末都是如此的,到了最近几年发生了很大变化。
以前我一直认为它是用“政治加紧、经济放松”来概括它的趋向。但是,今天因为我看到这个重要的报道,我不能再这样子继续保持我那个说法,要修正。
基本上理论是不错的,就是共产党要以执政为主,政府不能从它手上垮掉,它永远是要执政的,这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现在不需要经济放松了,现在可以改变另外一个策略了。所以我可以叫它“政治加紧,经济收网”。这个网要收起来,从前是放给私人企业,现在慢慢要收了。
这个收,当然也不是收光,总有一部分要留给私人企业的活动。但是,基本上最重要的一些经济上的发展项目都必须由政府、由党来控制。这个“政府”跟“党”,在他们是一回事,没什么分别,党政一家。
照最近世界银行发表的资料,中国在最近经济危机中也投资很多钱,放在刺激经济发展上面。这个刺激的费用、刺激的预算,差不多近6千亿的美金。6千亿美金是极大的数目,这6千亿美金是给哪些企业、帮助哪些企业发展成长呢?主要都是国营企业,是国家的企业。
国家企业现在最大的,照世界银行的统计跟专家的分析,有129家。这129家包括了中国最重要的一些大的企业方面跟财政方面。所以财政本身、国防企业、能 源企业、交通、Telecommunication、就是电话、电网这些东西,然后铁路啦、港口啦,还有许多其它钢铁啦、煤矿啦,这些都是在政府控制之下 的大企业。
那么私人企业,当然许多是外国投资,比如日本的、台商的、港商的、或者是国内的,也还存在,但是不够重视了。所以我们看中国要完全从另外一个眼光来看了。
这个眼光就是说,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所谓市场经济,更不是一般的私人企业,就是赵紫阳时代所说的、赵紫阳晚年所说的“权贵资本主义”。也不对,因为这个资本主义慢慢就变成了“国家资本主义”,或者说是“党的资本主义”。
如果讲“权贵资本主义”,还重视在个人方面,高官子弟、党政的高官、重要领导人的子弟上面占有绝对的优势,那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从体制方面讲,它是党也控 制经济。党把经济控制在手上、政治又在手上,这样他们就觉得非常安全了。这样就可以永远霸占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不让位了。
所以这是一个最大的趋势,这个趋势我想一时不会停止的。西方的观察家多少还有一点不相信,他们以为将来私人企业还可以发展过来,现在推动国家企业不过是一个过渡时期的事情。
我们知道在前几年、就是在二十世纪末的那些年,许多国营企业都解体了、都解散掉了;然后又卖掉,甚至于卖给外国的公司了;有些是解体了,又造成许多下岗工 人的问题。现在他们倒过来了,把这些经济大企业都抓在他们手上。由于在世界经济上投资的钱多了,所以党越来越富,这样它就可以把国营企业办成制造财富的一 个地方。
这个财富从私人的立场上来讲,是他们的子弟控制的,所以高干子弟回到中国,多半走企业的路子。所以这是经济和政治合二为一了,“政治加紧”跟“经济收网”互相配合了,这样更合乎它原来的目标,所以这是一个我们不能忽视的重要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