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是万商云集的地方,虽然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只是定期赴约谈判定货,而来自美国、日本、欧洲各地的投资进出口商,还有来自中国以及其它亚洲、拉丁美洲各色人物。就是周末在布鲁塞尔市中心手工艺品的集市上,也是拥挤着世界各地的观光客,他们的肤色和语言全然不同,而坐在红绿相间帐蓬下摆摊儿的卖家,也是语言不同,肤色不同,货色不同。
在圆圈儿大喷水池中,坐着一尊铜雕,那是布鲁塞尔第一任市长,他的身边也有一只铜塑的狗,在雕像边搭的大帐蓬下,货架上摆着整齐的一卷一卷画作,内壁也挂满硬纸印就的风景画,其中一部分是画商本人画的,然后委托印刷厂印制的,另外一部分是批发进来的印刷品,有色彩艳丽的大朵大朵花卉,也有欧洲其它地方的风景,但是画商本人画的东西,一律是布鲁塞尔的风景。
这个卖画的来自伊朗。伊朗古称波斯,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古代的波斯王国也鼎盛一时,在古老的圣经中就多次提到波斯,但却不知为什么,从来没有讲到中国。波斯人不仅去过中国,更多的是来到西欧,在这里安营扎寨,也推销他们手工编织的地毯、挂毯,还有珠宝。
但是伊朗人的宗教不同,其境内的种族和肤色也不同,像几十年前垮台的巴列维国王家族,肤色是白的,而二伊战争以后流落到布鲁塞尔这位画商却是棕色皮肤,像印度人一样,他三、四十岁,肚子微凸,胖胖的样子沉默寡言,看上去相当精明。波斯画商摊子摆的很大,生意也相当不错,因为各国游客在回去之前,一定要买点儿纪念品,像有布鲁塞尔风景区的这种东西,回到家一定可以和朋友们炫耀一番布鲁塞尔的经历。画商备好的硬纸桶可以很好的包装起画作,携带方便,每个硬纸桶当然也要由买者付钱,不管是他本人画的,或者是批发而来的印刷品,卖得都不错。
当初波斯画商刚到布鲁塞尔时,是以二伊战争难民身份留下来的。他在市内闲逛,也就看到一个比利时女人摆画摊儿,工于心计的波斯画商,先是攀商,再是殷勤地帮着女人搬画摆摊儿,一来二去,也就获得了对方好感,于是那画摊儿也就成了二人摊主。他们很长时间在游人的海鲜街经营画摊儿,生意也不错。波斯画商由此摸透批发货源渠道,还有印刷厂的门路,后来一个来自波兰的年轻女孩和波斯画商热乎起来,眉来眼去,后来就私人约会。那比利时女摊主知道后非常生气,赶走波斯画商。而现在波斯画商已掌握了所有巧门儿,他在水池边铜雕旁申请到摊位,做起自己的生意来,这个地方都是卖手工艺品的,管理人员也没有特别排斥,经营摆印刷品的波斯画商,那个波兰女子帮助装画、收钱,生意越发兴隆。画商则在旁边摆好画架,上面有大幅水彩纸,他一手持调色板,一手拿水彩毛笔,对着一张照片,仔细地画起来。很多游客观赏着,随后也就买一张印刷好的大幅画作,上面有签字,但许多人是分辨不出原作和印刷品的。
后来,波斯画商开始琢磨着到更重要的大广场摆摊儿,,那里已经有一个比利时老画家还有一个法国科西嘉来的画家,画家摆的是版画风景,他来自拿破仑的家乡。
波斯画商千方百计和市政厅管理人员交涉,终于获得许可,在大广场搭起帐蓬和画摊儿,画的一律是大广场的景像。波兰女子偶尔也来,只是她的长发全部脱落,因为化疗的结果,她头戴一帽子,或者围着纱巾。
波斯画商的到来自然引起法国画家的不满,他们实际上争夺市场,看来波斯画商更善于经营,虽然一言不发,钱却一迭一迭地塞进口袋。后来波斯画商被人指控,未经许可临摹某位摄影家的大广场风景照片,官司打了很久,波斯画商败诉,他要停止销售盗版印刷品,赔偿摄影家版权损失,但是他的画摊儿还在,有时他也请别的伊朗年轻人看摊儿,而法国画家挣得钱越来越少,最后只好离开。
波斯画商在喷水池边的画摊儿却被其它手工艺品商人排挤关掉,因为在这里经营手饰工艺品的当地商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圣诞节前后,生意最为兴隆,抢占寸土寸金的布鲁塞尔市中心,就成了商人们赚钱要做的事情。波斯画商委托看摊儿的人也只有离开。赚了大钱的波斯画商在市中心中国饭店上租了住处,来往更加便捷,渐渐长出新发的波兰女人又重新回到大广场画摊儿卖画,而波斯画商只是偶尔光顾他的画摊儿,更多的时间,他在住处画画,大概也因有了布鲁塞尔的居留权,可以偶尔到战事已稳的伊朗高原。那里住着肤色不同的族群,多数讲波斯语,但真实的历史和文化,不仅布鲁塞尔人多不知道,丝绸之路东端的中国人也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