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被摧残至死的文革岁月(组图)

作者:兼听则明 发表:2011-10-26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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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曾经的“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笔者兼听则明想通过彭德怀的悲惨结局展示一个简单的规律:如果你没有彭德怀、刘少奇、林彪、国美的前老板黄光裕、赖昌星和红塔的前任老板褚时健等聪明的话,那么远离政治、远离政治家似乎是大陆同胞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彭德怀在“文革”中被批斗的场景

彭德怀在囚窗里翘首盼望毛泽东的答复,就此一等8年,直到他的生命结束。彭德怀正受着疾病的折磨。由于心情焦灼,房屋阴暗潮湿,又没有衣服可换,在朝鲜战场矿洞里患过的神经性皮炎复发了,双腿长满湿润和糜烂的斑块,并向上身扩散。2月中旬,彭德怀的腿、臀、背长满红疮,奇痛奇痒,不能弯腰,不能躺卧,这时他才向监护点的人提出能否治疗一下。

彭德怀身上仍然是从成都穿来的一套内衣裤,已沾满了脓血。袜子早破了,棉裤露着棉花。监护点内,被监护的人都收到家人送来的衣物、食品,唯彭德怀没有人送。监护干部问他要不要告诉家属送些换洗衣服来,彭德怀总是说:“算了吧,算了。” 


左一为彭德怀,张闻天陪斗

3月到了罗道庄,彭德怀发现对他的看管更严了,自言自语:“我知道这里不是营房,是班房”,“我是在这里坐监狱”。冬日将尽,他还穿着那身破棉袄裤,无衣可换。他向哨兵要来一根针,一点线,自己补破袄。有时对着哨兵拍腿感叹:“今年我已经撤职八年了,这八年白白地浪费过去了!”

1967年7月,“无产阶级革命派”在全中国“全面夺权”,掀起“大揭发、大批判、大斗争”高潮。《人民日报》号召“革命派”痛打“落水狗”。一代民族精英、无产阶级革命领袖人物被揪上批斗台,遭肆意凌辱。江青十分“关注”彭德怀。在她的心目中,元帅——“海瑞”,正需要痛打一下。她几次不阴不阳地提到:“彭德怀在卫戍区养得胖胖的,过去还没有公开批判一下呢!”“要把他批倒批臭呵!”戚本禹连忙告诉北京航空学院造反派头头韩××:“彭德怀是军内最大的走资派”,“把彭德怀拉出来斗”。红卫兵提出没有“炮弹”,戚本禹马上叫专案组给红卫兵提供材料。


曾经的“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野蛮的、可悲可叹的历史一页揭开了

先在6月21日,“重新调整”后的专案组在戒备森严的八里庄审讯室里第一次提审彭德怀,要彭德怀交代是怎样“里通外国”和组织“反党集团”的。彭德怀说:“你们不了解,小娃娃不懂事!”主审人喝道:“老实点,要坦白交代!”彭德怀无可奉告。

7月19日早饭后,彭德怀正埋头写自传,被告知要去“开会”。中午,有人给他一个玉米面饼子。下午他被带到北航六系楼的一间教室里,面对着60多个红卫兵造反骨干。

“彭德怀,交代你的问题!”一个“头头”厉喝一声。
“你为什么要发动百团大战?”
“打日本鬼子呗!”
“百团大战没有请示毛主席,受到毛主席批评?”
“嘿,不对的。打电报了嘛!毛主席、中央军委发来了电报祝贺,说‘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以在山东及其他地方组织一两次’?”

听到毛发了贺电,审问者不知怎么“审”下去——这是为开批斗大会而举行的预审会。

号称北京红卫兵“五大领袖”之一的韩××赶快扭转局面,喊:

“彭德怀,交代你在庐山会议上反党反毛主席的罪行!”
“我没有罪行,只有错误。对庐山会议还保留我的看法。”
“你为什么写意见书?”
“你万言书里骂毛主席,妄图篡党篡军!”

口出此言的红卫兵,根本没有看到过他说的那份“万言书”。

“我从来没有野心,我拥护毛主席,对毛主席是有很深的感情。”
“那为什么毛主席要打倒你?”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打倒我。可能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吧。”

——这确是8年来彭德怀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无奈何地想到的理由,此时冲口而出了。

全场喧哗起来,有人带头高呼:“打倒彭德怀!”

“彭德怀早就被打倒了!”彭德怀挺身,在喧闹声中提高了嗓门。

韩××一拳出去,打得彭德怀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忽啦围上去一堆人,拳脚交加。彭德怀认得其中一个红卫兵,说:“小同志,你不要发火,你不懂事……”话未说完,有人一猛拳冲着彭德怀胸部打去,彭德怀头撞在课桌上,跌倒时又撞在水泥地面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彭德怀忍痛喊:“你们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快七十岁的人!”

会场大乱。有了带头人,原来文明一些的也要表现“革命性”了,胆子小的也“勇敢”起来了。彭德怀被拽起来,打倒;再拽起,再打倒,连续七次!一个穿皮靴的大个子飞起一脚,向躺在地上的彭德怀右胸踢去,彭德怀深哼了一声,昏迷过去。

彭德怀成了“军内一小撮”的总代表

下午5时50分,彭德怀在半昏迷中被人架回囚室,勒令起身,连夜写“认罪书”。第二天,彭德怀伤重不能起床,被送到267医院检查,病志记载:“胸部正位相X线所见:(1)右第五肋骨中段骨折;(2)右第十肋骨末端可疑不全骨折;(3)右膈角内小量积液(血);(4)右肺下叶部分不张。”

彭德怀遭毒打的第二天,发生了震动全国的武汉“七二○”事件。紧接着“揪军内一小撮”的口号。这使已成为囚徒的彭德怀,又成了“军内一小撮”的总代表。报纸大造舆论,掀起“批彭高潮”。

从7月26日开始,重伤中的彭德怀和张闻天、黄克诚和解放军的一批被“打倒”的著名将领谭政、张爱萍、萧向荣、王尚荣、廖汉生、李志民等被拉来“陪斗”,和彭德怀一起在万千公众前遭受摧残凌辱。彭德怀不甘受辱,强直着头,挺立着身躯。一些彪形大汉被选来按低他的头,反提他的胳膊。长时间的伤痛、愤怒,使他在被“游斗”中几度昏迷。

彭德怀的妻子浦安修陷入更大的灾难

彭德怀的妻子浦安修原任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的职务早已经“落选”,被派去担任师大附校办公室主任,仍属“当权派”之列。而最关紧要的,她是彭德怀的妻子,这使她成了“造反派”的大目标。1967年8月11日下午,浦安修被一伙红卫兵押到校内数学楼前。几个月来,她茫然地承受着一切。骤然间,她看到人群中一辆三轮车上押着一个人。纵然是衣貌全非,她也一眼就看出是他——一别两年的彭德怀。彭德怀也看到了她。四目相视,都痛苦地低下头。

当晚7点半,彭德怀和浦安修被拉上会台。浦安修被两条粗臂反提着胳膊,两只大掌猛按着头,做成“喷气式”;耳里灌进了一连串彭德怀的骇人听闻的“罪行”,和她如何与彭德怀“狼狈为奸”的“罪状”。浦安修心头阵阵酸痛,眼前一片漆黑,连怎么被拉下台,怎么被放回去都记不清了。

这一幕“史无前例”的悲剧,成为他们30年夫妻的最后一面。扁担落在浦安修的肩背上,她的头被揪着往墙壁上撞得咚咚响。造反派还递给她最后通牒:“再不交代,砸烂你的狗头!”8月31日晨7点,北京西郊颐和园的朱红大门徐徐打开,浦安修低头匆匆而入。两小时后,有人发现了她。她静静地躺在昆明湖边,已经没有了回忆,没有了痛苦。衣袋里还有未服完的安眠药。

半夜,浦安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又回到了多难的人世。一天后,专案组头头下令将她从医院押回学校管制。北师大批斗会以后,彭德怀因精神受重大刺激,右半身麻木。8月15日晚,彭德怀在囚室内听到部队在院子里集合。接着,窗外高音喇叭传来《中国共产党八届八中全会关于彭德怀为首的反党集团的决议》的播音。

第二天,《人民日报》刊登了《决议》(摘要)和一篇题为《彭德怀及其后台罪责难逃》的社论。接着,《红旗》杂志发表社论《从彭德怀的失败到中国赫鲁晓夫的破产》,《解放军报》发表社论《宜将剩勇追穷寇》。马上在全国掀起又一次批彭高潮...

“批斗”一直进行到1967年末

“大批斗”的暴虐过去了,1968年开始了一场更为残酷的隐秘的斗争——审讯。1967年9月28日至12月6日,专案组8次审讯彭德怀的入党问题,目标是“彭德怀是假党员”,以达到对他的历史“一否全否”的目的。

过年后审讯的次数更多,时间更长。2月5日从下午2点30分到6日凌晨1点钟,审讯人轮流休息、吃饭,彭德怀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休息,连续被折磨11个小时。彭德怀把为这一问题被迫写的“认罪书”抄在日记本上,后面写上了一段话:“为此事费了半个月时间,有时搞到半夜。于是,我把平日里所想的和所说的,说成是同赫谈了。现在我知道了,一定要说成是同苏修勾结反对毛……现在我懂得了这一条。我过去的了解是,审查是要弄清真相,实事求是,做出合乎事实的真理结论。”江青直接控制的专案组经过10个月的审讯,用千古切齿的“莫须有”,“逼供信”手段,制造出了一个《关于彭德怀里通外国问题的审查报告》。

“九大”开了24天,彭德怀深深失望

“九大”以后,彭德怀明显地衰老了,经常失眠。9月11日至14日连续4夜,他几乎彻夜没有入睡。他常常自言自语,有时静坐出神,有时唱歌发笑,有时发脾气、闷声出气。

1970年7月2日,江青催促专案组对“主要案犯”定案。7月21日,彭德怀专案组上报《关于反党头目里通外国分子彭德怀罪行的审查综合报告》,并据此建议:“撤销彭德怀党内外一切职务,永远开除党籍,判处无期徒刑,终身剥夺公民权利。”除了开杀戒,彭德怀竟被几个由江青封为“无名英雄”的无名走卒判了最高徒刑。

彭德怀经内外科会诊为直肠癌,已属晚期

在一次提审中,专案组甚至提出,1950年11月在朝鲜前线牺牲的毛泽东的爱子毛岸英不是美国飞机炸死的,而是彭德怀有意害死的。这次诬陷给彭德怀精神造成很大的刺激,使他既气愤又伤心,连续失眠,甚至发生了幻视幻听。

11月17日,专案组又为毛岸英的问题提审彭德怀。据哨兵记载:彭德怀回来时神智模糊,走错了地方。哨兵叫住他,领他回到屋里。他倒床时昏迷,“扑通一下,头朝下磕在床板上”。哨兵扶起他,他两眼含泪说:“我认不清你是谁了。”

从1967年6月21日到1971年末,据不完全的材料统计,对彭德怀的残酷审讯达200多次,直至他的健康完全崩溃。1973年4月17日,彭德怀经确诊患晚期直肠癌。当晚,专案组在关于彭德怀的病情向中央的报告中才提出:“鉴于彭德怀病情严重,准其侄女彭梅魁等家属探视。” 21日早晨,护士来扫除,打开一扇窗户,病房顿时明亮起来。彭德怀对医生说:“帮我把窗户上的纸去掉。”医生说:你给警卫战士说。彭德怀勃然大怒,拍桌说:“我不是‘145’(为在医院保密,对彭德怀不用名,而用十四病室5床的编号,一如对犯人一般),是庐山那个彭德怀!住院了,你们还不放心!?我不住这个月婆房(指像产妇房不透风不透光)!我回去住监狱!”哨兵说,以后有什么事给专案组说。彭德怀气得把桌子拍得更响。他发现,他仍然是囚徒,住进了新的囚室。

26日7点15分,手术开始。301医院外科主任陆维善大夫主刀。切片检查确诊为恶性肿瘤。即进行根除,并做结肠造瘘。下午1点40分手术完毕。彭德怀在病床上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凄怆的一声:“我成了一个残废人!”由于手术后虚弱,心绪恶劣,大夫的努力未能阻止癌细胞的迅速扩散。

1974年元旦,彭德怀躺在病床上。没有人来看他,他自言自语:“又过去了一年”,“这是最后一个年了!”他预感到1974年将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年。新年的《人民日报》送到他手中,他阅读着,元旦献辞又是“大批判”,又点了彭德怀的名。他把报纸一扔,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癌细胞迅速扩散。

经医生要求,准许他晒太阳,但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到指定的阳台,进出还要回避和其他病人见面。总之,要彭德怀与世隔绝。被剧痛折磨到1974年6月,彭德怀已消瘦不堪,神志昏迷。“晚上不得天亮,白天不得天黑”,哨兵记载,他一遍遍说着这句话。他想和护士握手,护士不伸手;他要和战士握手,战士也没伸手,他说:“告别了!”

1974年11月29日14时50分许,彭德怀的脸上突然出现一阵红晕,随之鼻口出血,呼吸停止。14时52分,心脏停止了跳动,彭德怀静静地躺在301医院十四病室五号病床上,再没有愤怒,没有呐喊。身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山高路远坑深,
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彭大将军!

 



来源:本文摘自《彭德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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