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韩人的生活,在很多人的眼里一直很神秘。直到现在,天津外国语大学韩语系的大四生秦川(化名),回忆起一年前自己在北韩留学 的最后一堂课,仍会觉得不可思议:在那一节课里,老师不仅允许学生们自由提问,而且还有问必答。
副教授薪水十几块人民币
据中国新闻网报导,作为金亨稷师范大学的副教授,他每个月工资 5000多元朝币,这些薪水在朝鲜市场上可以兑换成十一、二块的人民币。这位副教授身上从不携带超过1000元(人民币不到两块)。如果你问他甚么最幸福,他会脱口而出:“能永远守在两位领袖身边,有他们的英明领导,是最自豪最幸福的事情。”
来自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贾志杭,与秦川一样,都是去年4月到平壤读书的中国公派留学生。有一次,贾在平壤的一个市场上买了橙子和香蕉,花了100多元人民币,相当于5万多朝币;他还曾在高丽饭店打了3个电话,花了78美金,折合20多万朝币。
成立于1948年的金亨稷师范大学,原为平壤第一师范大学,于1975年改为现名,它位于平壤东大园区,是北韩最好的师范类高校。而金亨稷是北韩前领导人金日成的父亲。在北韩的政治语境中,他被描述成民族抗日英雄。
北韩,这片在远东地区夜间卫星照片上,因为电力不足而唯一缺乏光亮的国土,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只对包括中国在内的社会主义国家招收留学生。
入学标准:政审比成绩重要
现任职于中国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海外事业部的田春丽,1989年高中毕业后,通过全班票选、学校政审等繁琐程序,成为当时全国40名公派朝鲜留学生之一,在金日成综合大学朝语系学习了5年。
金日成综合大学选拔学生的标准中,家庭出身成分、政治组织生活、初试成绩和高考成绩各占总成绩的四分之一。
在北韩,有超过二分之一的部长级、三分之一的副部长级官员来自金大;权力阶层排名前100名高官中,34名毕业于金大,包括前领导人金正日、金正日的弟弟金平曰。最近有媒体报导,金正恩的妻子李雪主,曾在金大接受了6个月的培训,以胜任第一夫人的身份。
大学里政治课最重要
田春丽所在的金日成综合大学的本科课程通常为5-6年,无论文理专科,均必修金日成革命历史、金正日革命历史,金日成、金正日著作,主体思想哲学等课程。
据她回忆,在当年金大的宿舍里,除了18名中国留学生外,还有来自越南、蒙古、东德、俄罗斯和波兰等社会主义国家的留学生。此外,宿舍里还有朝方特别挑 选的同宿生,帮助留学生们学习语言。北韩对本国人和外国留学生的交往严格限制。比如和留学生聊天时,一定要两个同宿生同时在场。
和田春丽做同宿生的那个女孩来自军人家庭,“很漂亮很雅致”。在大部份中国女孩还不知化妆品为何物的年代,她总是化着淡妆,上白下黑的朝鲜校服,熨得平平整整。
这名同宿生擦拭金日成相框的抹布,都是用缝纫机镶了花边,每次使用后,她都洗干净熨好。在北韩,学生们每天清晨到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领袖的相框擦拭 得纤尘不染。
秦川、贾志杭所读的金亨稷师范大学,在6年制的教育学课程设置中,政治类科目占八分之一。此外还有周六的政治学习,不定时的政治会议和演讲,以及“金日成社会主义青年同盟会”的各类活动。
课程设置二十年如一日
对中国留学生来说,他们的课程设置二十年如一日,精读课都使用一本绿皮黄纸的教材,讲述伟大领袖英雄事迹和 朝鲜童话。课堂上,老师逐字逐句地讲解,再抑扬顿挫地领读。老师讲,学生记,几乎没有甚么互动环节。每篇文章教授完的第二天,学生们会被逐个要求背诵整段 文章。要求背诵的头一天晚上,宿舍里到处是“蛙声一片”。
在去年,有一次和同宿生的私下交流中,秦川提到中国的银行,同宿生很敏感地回应道:我们北韩也有银行,甚么都有。言下之意,我们甚么也不缺。两个人一起 去一家饭店新设的游泳池,那位经常就着啤酒吃韩国泡面的同宿生很自豪地问:你们中国也有这么大的游泳池吗?秦川哭笑不得。
当秦川和他的朋友们临别前,因为“不允许以个人名义单独与留学生一起行动”,在特种部队训练过、自称“能一拳头打死一个胖子”的男同宿找了个北韩同伴,专门跟指导员申请,要请秦川吃饭。三人点了三个拌饭、一份蘑菇烤肉,结帐时两名同宿生坚持要付钱,在一旁商量了许久,秦川估摸着怎么也花了十二、三美金,那是“挺奢侈的一 顿饭”。
我们最幸福
以下内容节选自《我们最幸福》一书,作者是《洛杉机时报》的记者芭芭拉.德米克。这本书没有在中国大陆出版。
这个国家禁止穿牛仔裤,禁止穿带有英文字母的T恤衫,因为那代表资本主义倾向,也不允许留长发,法律规定,男性的头发不能超过5厘米,秃顶的人可以稍长一些,7厘米。违反这些规定的会被逮捕。
这个国家禁止超额用电,照明的灯泡不准超过40瓦,不允许拥有电饭锅和电炉,几乎没人见过电磁炉和微波炉,没有私 人电脑,只有极少数官员才拥有私人住宅电话,2004年后,禁止使用手机。收音机只能收听固定频率,电视只能接收固定信号。警察经常突袭民宅,检查上述违 禁物品。
这个国家鼓励告密,每个人都有义务检举别人,不管他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还是收留了没有合法证件的人。有个组织叫“人民班”,类似于 中国的居委会,人民班的班长对自己辖区的言论负有责任,他有时会主动说一些反动言论,目的是引诱别人一起说,上当的人瞬即会被他告发。报纸会表扬那些检举 自己亲生父母的孩子,说他们是勇敢的小英雄。
这个国家的居民多半都穿制服,颜色以灰、黑、蓝为主,由政府组织生产并发放。每年两套:夏天的 和冬天的。发衣服的日子是元首的生日,表示这些衣服全出自领袖的恩德。这个国家的鞋子是稀缺品,大多数民众只穿布鞋,皮鞋是绝对的奢侈品。流浪儿即使搞得 到鞋子,也会把它卖掉换吃的,然后把塑料袋裹在脚上,即使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天。
这个国家的领袖是个通材,甚么都精通,从哲学到数学到心理学到天文到医学,领袖视察山羊养殖场后,报纸会这么报导:领袖的“莅临指导与循循善诱,大量增加了山羊的繁殖与产奶量”。
这个国家是个标准的军事国,几乎没有朋友,但有许多敌人,所有的邻居都是它臆想中的敌人。它的国防预算占到国民生产总值的四分之一。它有个口号叫“先军”,意思是:军队是所有决策的核心,军事先于一切。即使有大量国民饿死,这个国家依然在研究核武器和长程飞弹。
这个国家严重缺粮,有长达20多年的饥荒,直至如今。没人知道饿死了多少人,有说几十万,有说几百万,相当于总人口的十分之一强。更多的人处于营养不良状 态。在这个国家,挨饿是一种爱国义务,当各国人都忙于减肥的同时,这个国家的首都会挂出大幅标语:让我们一天吃两餐。每当有国外媒体报导这国家的粮食短缺,它的媒体就会表示强烈愤慨和严重谴责。
这个国家有许多“大头娃娃”,据说人在营养不良时,养分会首先输送到大脑,其次躯干,其次四肢。根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研究报告,这个国家有42%的儿童因营养不良而发育受损。其中有许多将变成新一代的大头娃娃。
截至2008年,世界粮农组织对这个国家的统计显示,有三分之二的家庭还在吃草根树皮。如果问他们:下一餐怎么办?乐观的会说:希望哪个亲戚能送点土豆来。悲观的就会掉下泪来。
现在的情况是否有所改善?没有资料这样显示,人们只能想:但愿吧。
50年前,这个国家的平均身高与邻国相彷。但现在,其国民的平均身高比邻国矮了13厘米。
这个国家禁止贸易,首先禁止的是大米、玉米和大豆。他们的政府担心这些物资会流入敌对国家。
这个国家禁止早婚,报纸上说:每个人都应该在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足够贡献后才能结婚。
这个国家的街头有许多宣伟看板,上面画着领袖的肖像,上面写道:“凡是党决定的,我们必定遵行”。或者是号召国民“用生命捍卫领袖”。
这个国家也痛恨中国,说中国是修正主义,仇恨程度比不上美国,也比不上日本,但也仅次于美国和日本。与此同时,中国一直在给这个国家无偿援助。与此同时,中国有大量失学儿童。
这个国家的城市供水系统曾长期中断,至今也不正常。来水时居民需要把所有的容器灌满,经常需要去河川或水井中汲水。因为没有肥皂,也没有抗生素,不干净的饮水常常带来瘟疫,在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已经绝迹的伤寒曾一度流行。
这个国家的医院中没有输液瓶,病人要输液,需要从家里自带几个啤酒瓶。
这个国家的学校里没有教材,也缺少纸,富裕的家庭才可以搞到纸抄写教材。
这个国家的元首强迫国民称他为“父亲”,有时也称为“慈父”。
这个国家的第一任元首写过十几本书,第二任写过几十本,我希望不要有第三任,否则书就太多了。
这个国家的课堂上教的内容很多与领袖有关,每个人都会背诵一些领袖语录。意识形态教育和仇恨教育贯穿始终,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本上有一道题:3名士兵杀死了30名美军,如果他们杀的人一样多,那么他们各杀了多少美军?
这个国家的首都是唯一的展示窗口。外地人去往首都会遇到各种限制,在某些特别的日子,限制会越发严格。为了维护首都的形象,残疾人、精神病人和侏儒会被强迫驱离。即使父母都正常,如果子女身有残疾,也会被强迫移居别处。
这个国家会举办公审大会,公审期间,政府会要求所有居民前往围观。审判台上有检察官、律师和法官,检察官宣读罪行和罪名,律师表示同意检察官意见,最后由法 官宣判。死刑犯会被当众处死,在头部、胸部和腿部份别射进三发子弹,这些死刑犯绑在木桩上,死后的样子像是在向众人道歉。
这个国家的罪犯不 仅被剥夺了政治权利,几乎也被剥夺了一切权利。他们住在劳改营中,因为没有被子,他们只能挤在一起,头挨着同伴的脚。劳改营中每天都有人饿死,有时同一个 房间中会同时抬出几具尸体,那些和尸体睡在一起的人见多看惯了,会毫不惊奇的评价:哦,某某某死了,某某某也死了。
这个国家最流行的歌叫《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最幸福》,歌词是这么写的:我们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最幸福。我们的家在党的怀抱里。我们亲如手足,即使火海逼近,甜蜜的孩子不要害怕,我们的父亲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最幸福。
原标题: 中国学生留学北韩:打个电话花了20万朝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