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医院,赫然在目的就是一进门悬挂的的一段毛主席语录: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
这句话只能是出自毛泽东,換了谁,都会被批判。那时,不论人性还是人道主义,都不属革命范畴。人性被定性为资产阶级人性论,人道主义也成了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
毛泽东时代大批人道主义,大反资产阶级人性论,并非从文革开始,只是文革中借着亿万人民的脚,再一次践踏人道主义罢了。20世纪50年代,巴人的《文学原理》在课堂上就受到批判,原因是他在书中鼓吹了人道主义。40年代初,延安整风,有的作家就受到批判,说他们的作品也是充满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当然,再向前追究,反人道主义的论调,来自苏联斯大林和主管意识形态的日丹诺夫等人的讲话和著作。
1965年10月,肖洛霍夫获诺贝尔文学奖金。不久他的作品改编的电影《静静的顿河》、《被开垦的处女地》被称为“大毒草”。批判文章称:“肖洛霍夫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反动气味,因而博得了西方资产阶级的欢心和青睐。一九六五年十月,瑞典科学院把专门为收买‘东方叛徒’的、被称为‘反对共产主义的诺贝尔奖金’授给了肖洛霍夫。身为苏共中央委员的肖洛霍夫对这笔奖金垂涎三尺,他几次表示愿意接受这一奖金。”
当时挨批的另一部苏联电影《第四十一个》,讲的是苏联女红军爱上白匪俘虏的故事,其罪名就是鼓吹人性论和人道主义。有的批判文章公然指责这部电影和雨果的小说《九三年》一样,其鼓吹的人道主义本质就是狗道主义。那时,人权在中国是禁词。
改革开放前,全世界十几个社会主义国家口径一致:不存在人权问题。感谢胡耀邦开了世界社会主义的先河,中国承认人权问题是头一个。前不久胡耀邦之子胡德华再次忆及自己的父亲。他说,“要搞改革,领导人需要有大智慧、大气魄、大胸怀、大慈悲,看到老百姓受苦他们要很难受才行,更重要的一点还要有牺牲精神。”
与“看到老百姓受苦他们要很难受才行”正相反,凡是这类有人味的电影,都被打成了毒草。甚至连外国电影也不放过,包括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狄更斯、莎士比亚等等。什么是无产阶级人性论,什么是革命的人道主义?就是没有人性的人性论,就是没有人道的人道主义。
1967年9月,北京电影制片厂革命造反总部主办的《新北影》第2期,发表《译制毒草片一百例》。其中批判的100部“译制毒草片”有:《白雪公主》(苏)、《白痴》(苏)、《复活》(苏)、《偷东西的喜鹊》(苏)、《白狗》(苏)、《前方是急转弯》(苏)、《初次考验》(苏)、《在荒凉的河岸上》(苏)、《祖国在召唤》(苏)、《证据》(苏)、《舞台前后》(苏)、《白夜》(苏)、《水晶鞋》(苏)、《奥赛罗》(苏)、《第十二夜》(苏)、《带阁楼的房子》(苏)、《共产党员》(苏)、《不同命运》(苏)、《第四十一》(苏)、《祝你成功》(苏)、《雁南飞》(苏)、《两姐妹》(苏)、《唐·吉诃德》(苏)、《一九一八》(苏)、《海之歌》(苏)、《红叶》(苏)、《一个人的遭遇》(苏)、《父与子》(苏)、《阴暗的早晨》(苏)、《最后一步》(苏)、《海军少尉巴宁》(苏)、《金钥匙》(苏)、《不屈服的人》(苏)、《红帆》(苏)、《运虎记》(苏)、《郭林的前程》(苏)、《一年中的九天》(苏)、《姑娘们》(苏)、《烽火年代》(苏)、《人和兽》(苏)、《通向舞台的道路》(苏)、《深夜的脚步》(苏)、《可敬的妓女》(法)、《逃亡者》(法)、《漂亮的朋友》(法)、《红与黑》(法)、《三剑客》(法)、《广岛之恋》(法、日)、《仅次于上帝的人》(法)、《警察与小偷》(意大利)、《如此生意》(意大利)、《她在黑夜中》(意大利)、《家庭争执》(捷克)、《危险的生活》(捷克)、《定时炸弹》(捷克)、《毁灭性的发明》(捷克)、《罗密欧、朱丽叶与黑暗》(捷克)、《更高原则》(捷克)、《像你这样的人》(捷克)、《锁链》(捷克)、《十块美金》(匈牙利)、《雾都孤儿》(英国)、《王子复仇记》(英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