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2014年02月23日讯】题记:宋女诗人李清照云: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乌江。难友丘原为保护朋友茜子不留下口供,选择了最原始最壮烈的自杀方式,用磨尖的竹筷戳向股动脉,,连狱吏都惊呼他为英雄……
我和丘原相识于1956年12月四川省文代会上,他在大会上作过有关电影与戏剧创作方面的发言,给我留有深刻印象,他的电影文学剧本《青蛙少年》曾被收入《四川优秀戏剧集》。由于工作关系,“整风反右”前我们经常聚集在茜子家谈论时政和有关文学创作问题,大家观点鲜明,直言无忌。后来这个聚会的地方被罗织为“裴多芬俱乐部”,直接葬送了我们的青春年华。
丘原本名丘漾,地道的成都人,从外表看却像山东壮汉,身材魁梧,黑眉大脸,那直达耳根的大胡子彰显出阳刚之气。他的“反党言论”散见于四川省委宣传部和省文联编辑的“右派言论”和某些“朋友”为洗清自己而写作的交待材料中,这里仅将我所知道的择要介绍。
他说:“官僚主义产生于无产阶级专政制度本身,不是作风问题。社会主义国家的终身领袖制度,是个人崇拜的根源。布达佩斯的知识份子到裴多菲俱乐部去原是出于不得已。因为在拉科西统治下知识界一片荒凉,又不准自由讨论,逼得他们去那里,因为只有那一小块地方有民主自由。”他又说:“文学艺术创作上的公式化、概念化,始于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活》,如果不打破这个框框,中国永远不会有创作自由和真正的文学作品。文联和作协本应是作家艺术家的群体组织,不是上下级关系,更不是埋葬思想自由的地方。而现在的作协、文联是共产党的衙门,是整人和强制改造人的思想的地方。思想是不能改造的,是人类生而据有的东西,就像天赋人权一样。”由此他提出“党委要退出文学创作艺术部门,让作家艺术家自由自在地创作,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在谈到毛泽东时,他说:“毛主席就是个帝王,他自己写的《沁园春》就表白得十分清楚。他独断专横,指鹿为马,说高、饶是反党集团就是反党集团,说胡风是反革命就是反革命。”他还说:“文学没有党性,只有人性。党性强化教条,人性孕育艺术。《三国》、《水浒》、《红楼梦》是靠党性写出来的吗?我认为党报上刊登的那些光明面全是假的,阴暗面才是今天整个社会的真实。领导无论作什么报告总是说‘成绩是主要的,缺点是次要,是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1955年肃反整错了那麽多好人,成绩还是主要的。共产党最大毛病是错了不认错,耍霸道。”
正是因为他的立场观点与社会现实格格不入,被划成“极右分子”离开文联后锁喉噤声,以刻蜡板度日。没有想到他逃过了1957年的惩罚,却没有逃脱“十年文革”的炼狱,竟然惨死于1974年一个清晨的成都宁夏街市大监。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茜子因“反革命”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刑满强制“就业”不许回家,茜子十分不满,于1973年潜回成都,见到丘原后声泪俱下:“我们这一生何曾反对过共产党,共产党却往死里整我们。老子现在真的要反对共产党了,我要跑到国外去写文章揭露共产党的残暴与黑暗。”
恰好半年前有丘原任编辑时发过稿件的一位老相识,在“文化大革命”中举旗造反,摇身一变成为新疆某造反兵团的头目。回成都探亲时得知丘原的不幸遭遇,邀请丘原到新疆去,遭婉拒后留下两张空白介绍信:“只要你愿意来新疆,我们任何时候都欢迎。”
现在茜子想逃亡,出于友谊和同情,丘原将其中一张空白介绍信交给茜子,另送一百多斤粮票和几百元人民币的路费。茜子到新疆后出境未果,又转到上海想泅渡到公海爬外国商轮,失败之后潜入山西一处煤窑挖煤度日。不久中共当局在全国范围内对茜子发出红色通缉令,很快将他抓捕归案,丘原也作为“叛国集团”的策划人啷珰入狱。公安部门对他刑讯逼供,并且诱导说:“只要你交待出同伙,我们可以立即释放你,如抗拒不交待只有死路一条。”丘原拒理抗辩,被禁闭在小监之中。
在小监里没有毒药,没有利器,没有绳索,连裤带也被狱吏收去,每隔两三个小时还有人巡示,纵然想死也难。为了保护朋友,丘原决心一死,怎样死?他冥思苦想三天三夜想出了一个最原始的自杀方式,狱吏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偷偷地将吃饭用的一只竹筷,在地上磨得尖尖的,在风雨交加的一个夜晚,他用被子裹着全身,裸露出下肢,一手摸着跳动的股动脉,一手举着削尖的竹筷,咬紧牙关用力地狠狠一戳,戳进去再用力搅动。只听得血泊汨汨外流,他微笑着渐次渐次失去知觉。第二天早晨狱吏发现时,他已经长睡不醒了。检验尸体的法医面对两眼圆睁,威风不倒的他,不停地摇着头说: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这种自杀太壮烈了,没有勇气的人想也不敢想。亊后,监狱通知他妻子张天秀领取遗物,那床血渍浸透的被盖竟然重达几十斤。因为家里没有自来水,张天秀拿着血被去锦江河冲洗,使半边河水染成了血红色。
茜子,本名黄狮威,又名陈谦,四川内江人,出身于书香世家,早在1949年之前的学生时代,就在报刊中公开发表文章,嘲骂国民党独裁专制的中国是“家家朱门,户户饿殍”。1949年之后主动参加中共军队,《吕梁英雄传》作者西戎发现他的创作才华之后,把他调入川西区军管会文艺处即四川文联的前身,先后与西戎、流沙河合写《秀女翻身记》和《牛角湾》。1953年并省之后转入《草地》文艺月刊任编辑。1957年因支援流沙河的《草木篇》而名列“七人反党小集团”,后以“反革命”的罪名两度被判处有期徒刑共20年,1980年平反回到原单位恢复工作。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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