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一生中做出复辟帝制这件影响历史的大事,其根本的原因和动力就是两个字:报恩。(网络图片/看中国配图)
【看中国2014年02月24日讯】张勋,是中国现代史册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以他导演1917年为期12天的清帝宣统复辟而扬名天下。在现代教科书的简略叙述中,对张勋文字不多的记载,给人留下的印象则是,一个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小丑。发动了一场愚蠢的闹剧。但是,如果抛开现代观念的框架,从人的角度来检索历史的细节,或许能够更加真实地展现真实的人,真实的历史。
张勋一生中做出复辟帝制这件影响历史的大事,其根本的原因和动力就是两个字:报恩,同时也是在践行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生信条。
张勋(1854-1923.9.12),原名张和,字少轩、绍轩,号松寿老人,谥号忠武,江西省奉新县人。1884年在长沙参加军队,参与镇压义和团运动,得到皇家的恩宠,逐步升官,在军中的声望也上升。为人忠义,讲义气。其深受清朝厚恩,一直以“大清复辟”为己任,因所部定武军均留发辫,人称“辫帅”,北洋军阀,中国近代军事家。
张勋出身贫寒,有过许多义举,捐款在北京建立会馆,资助在京的江西籍学生和贫苦人士,江西省第一任省长邵式平、举世闻名的方志敏、张国焘、许德珩等曾得到过资助,他们当时都是北京大学的江西籍学生,另在奉新还用粮款救济当地灾民和孤儿寡妇。张勋的家乡观念极强,他发迹后,对家乡父老照顾周到,张勋给家乡赤田村的老乡每家奉送大瓦房一座,乡亲只要开口,张勋全部满足。民国时期北京的江西会馆,南昌会馆,都是张勋出钱兴建建,奉新的会馆建了五个,东西南北中各一座;宣武门外的江西会馆要算是北京最豪华的西式建筑,不仅有洋楼花园,而且有自己的发电机,在里面唱戏,灯火通明。在北京求学的江西籍人士,张勋个个给奖学金;奉新县的大学生,吃穿度用,一切花费全由张勋包下。这样的做法,为他在家乡赢得了“活菩萨”的口碑。每年正月初一,大批的江西老表都去给张勋拜年,津浦铁路局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为他们准备专列。张勋对来拜年的老乡慇勤款待,大宴三日;老乡们临走,带上大包小包土特产不说,张勋还每人给一百大洋的压岁钱。一百大洋是多少呢?毛泽东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当管理员,月薪是十七个大洋。对于同乡向他求职或求帮忙的,一律办到。在他得势期间,奉新一县当过各地县知事(县长)的就有四十七人。
张勋酷爱京剧,1922年,复辟失败已五年的张勋在家开堂会庆祝他的七十大寿,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等和八十多岁的京剧界老前辈孙菊仙,这些在京昆界赫赫有名的大腕齐集张家花园,成为梨园的一场空前盛会。这些角儿不敢糊弄内行张勋,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卖力演出。张勋说按表演水平付酬劳,送给孙菊仙的报酬竟是六百大洋,感动得孙菊仙热泪长流,声音颤抖地说:“懂戏者,张大帅也!知音者,张大帅也!”张勋死时,孙菊仙哭倒在地,说:“黄钟大吕,恐自绝响!”
张勋的性格,最突出的是实心眼,也有些憨厚,传统的信条,他样样顽固遵守。辛亥革命之时,清王朝墙倒众人推,大多数掌权带兵的人一夜之间就反水,可张勋认为自己受了如山皇恩,哪能背叛?江浙联军攻打他守备的南京,成为整个辛亥革命中最惨烈的战役,民军血战十天才把南京光复;而此期间,张勋满城盘查,发现剪了辫子的一律处决!
南京之战中,还有这么个趣事。张勋那时已五十七岁,妻妾成群,却又新买了一个苏州美女为妾。张勋为她取名“小毛子”,十分宠爱,众人皆知。败退徐州时,张勋仓皇失措,没顾上小毛子,致使小毛子在下关被民军捕获。江浙联军总司令徐绍桢命津浦铁路局局长陶逊把小毛子送到离徐州很近的宿县,还给了张勋。得知民军把小毛子送回,张勋喜出望外。为感谢归还小毛子,他把从南京劫持来的十四辆机车、八十辆客车归还津浦铁路局。这些车辆后来在南北之战中为南方革命军还发挥了不小作用。
张勋复辟失败躲在荷兰使馆内,为了便于逃出国,在荷兰公使的建议下,“辫帅”居然剪掉了他爱如生命的辫子。他对小妾说:“以前不剪辫子,是因为我是中国人,现在要去入外国籍了,就剪掉!”也就是说,他不肯承认自己是民国一员;他说的“中国”,其实就是大清国。
1917年7月21日,孙中山在致广西督军陆荣廷的一份电报中说:“张勋强求复逆,亦属愚忠,叛国之罪当诛,恋主之情可悯。文对于真复辟者,虽以为敌,未尝不敬也。”孙中山对张勋的这番评论,可算公正、体贴、豁达。
1923年9月12日张勋在天津公馆病逝,终年69岁,被废帝爱新觉罗•溥仪赐谥“忠武”。一些复辟派人物及其亲友敌仇,皆纷纷写悼诗、挽联致哀,灵柩经过几番周折运回老家江西奉新安葬,无数赣百姓自发相送,无数名人高位者也纷纷写挽联,成为当年在江西地方上最为轰动的大事之一。
当时政界闻人和文化名流纷纷致电哀挽,祭文、哀诗和挽联不计其数。后来他的家属在门生故吏的帮助下,专门编辑了一本《奉新张忠武公(勋)哀挽录》。清亡后,清朝遗老吕海寰在津沪当寓公,与张勋也是相知相熟,在他看来,辫帅“与文信国同乡闾,当附文信国同列传,其事虽殊,其忠不异”,而且“挽狂澜于既倒,当经千载公论”。就张勋之死,也有不少民国权要表达了他们非常复杂的感情。当过民国总理的钱能训,赞美辫帅“千载凛然见生死,九庙于今有死臣”。“九庙”自然不是民国的故事,说的是张勋刷新了清朝忠臣的典故,也是别有一番深意。
王雨辰的挽联在一定意义上就刻画了这样一种社会转型期存在于民众中间的矛盾心理:“江西只有两个人:不幸李烈钧败亡!更不幸这位大帅死亡矣!这怎么得了呵;在下要问一椿事:是从清朝好呢?到还是活在民国好呢?咦,恐怕难说吧?”
晚年的张勋,对忠君、复辟的行为也有所反思。1920年第一次直奉战争期间,对关于他企图再次复辟的凭空指责,他辩诬说:“……至于往事(指复辟),在勋感受旧恩,恩图报称,博浪之锥,止于一击……勋年将七十,但求作太平之民,永拜共和之赐。”
从一名书僮出身的士兵,当到清朝的高级军官,金银美女,无所不有,张勋深感皇恩浩荡。报恩,这样一个简单朴素的心理动机,支配了江西农家子弟张勋几乎一生的思想行动,而不管公意公理、历史趋势和时代大潮。
现代大多的人们都认为张勋体现的是一种愚忠和愚孝,然而,如果超越政治层面与专制宪政制度优劣之辩,从文化的角度,张勋展示的则是一种文化传统的终结。在中国遭遇几千年未遇之大变局的时代,旧的传统秩序和法统被终结取代,遵守旧传统、秩序、法统而行的人注定是一场悲剧,甚至被后人视为闹剧丑剧,岂不令人唏嘘!
早在辛亥起义时,阎锡山为殉清的山西巡抚陆钟奇父子厚葬,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我确以为事是事,人是人,革命是历史,忠贞是人格。陆抚之坚贞,谭协统(镇德)之忠勇,亮臣公子之勇毅,均足为我们敬佩。吾人不能以革命的事业,抹杀他们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