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网络图片)
从感情上讲,在我心目中,袁崇焕是最值得宣扬的战神,以其文官出身,却韬略激荡而胸藏十万甲兵。北宋范仲淹也曾以文官领军征讨西夏,强悍的西夏军竟不能挡,自视甚高的西夏王元昊称其胸藏十万甲兵、韬略过人,视其为心腹大患,但范仲淹却以其孤傲而备遭排挤,不久即被贬官流放,虽身怀大志却不得伸,不过登楼临水一叹,且把胸中韬略激荡沉寂于眼前死水微澜,只将接天碧波万顷升腾为笔下书愤淋离,只留下《岳阳楼记》余世,终其半生只能是泛舟湖上、终老山林,与袁崇焕的坚忍不拔、隐忍伸志相比,范仲淹的过于孤傲、不和与世,导致其报国之志只能是空谈。
须知明朝军队外出作战,向来是太监担任监军随行,基本上讲就是天天在一帮阉党的裤裆下面钻来钻去,凡事都要唯太监马首,要“早请示、晚汇报”,否则动辄就是上纲上线扣帽子杀头贬官,而崇祯皇帝尤其多疑,喜好刚愎自用,满朝的文武大臣不是杀就是贬,没有一个能顺眼的人,基本上换了几波人,以致人人自危、无人敢言,崇祯一生中只相信的就是身边的一帮内待太监,如果没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和决死报国的毅力,象范仲淹那般孤傲,袁崇焕绝对坚持不到第二天日出,只能是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袁崇焕投笔从军之时,已是内忧外患之世,明朝的社会矛盾空前激化,已是千疮百孔。以其文弱之身,上事自用之昏主,朝野又遍布奸党压制清流,居然能在乱世上崛起,投笔从军而重整山河,收关外流民,铸金城汤池,整老弱之师,引十三门佛朗机巨炮(这是历史上少有的果敢从国外引入新式武器),击一代雄主努尔哈赤于马下(致其不久伤重不治而亡),却皇太极十年徘徊于关外,而不能奈何。数十年间纵横辽东,而无人能敌。以明之积弱,与汉唐之强盛相比,袁崇焕能有如此功绩,远非卫青等人堪比。
虽终陷于范文程反间计得逞,可恨朱由检一小儿昏主,自毁长城、自废武功。自袁崇焕死后,山海关内再无人能堪此大任,终致大明国破族亡。只要范文程阵前一句话:你们只要看看袁崇焕是何等下场?便致诸明军大将下旗称臣,倾刻间三军俯首。
公元1643年,李闯攻入北京,朱由检急命崇焕手下大将吴三桂入京勤王。然吴三桂坐拥八万关宁军(为明军之最精锐武装),却按兵不动,只等明朝灭亡(并非为吴三桂平反)。崇祯皇帝上吊于煤山前,身边只余一名太监陪同。要怪,只能怪崇祯自己。
当年李自成屡战屡败,只余百人而遁入车厢峡中时,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下,闻陕西、河南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而官吏仍横征暴敛,以“辽饷”为最重(即征讨辽东之军费,实际上根本没有用在征辽上)。于是李闯大喜过望,一拍大腿之下大喊“机会来了”。此后数月,李闯军一路收容饥民扩军,由百人迅速扩充至五十万余,最终成了气候。最终当李闯军攻入北京城,打开崇祯皇帝的银库时,李自成惊呆了,天天在喊穷的崇祯皇帝,根本不穷,征来的“辽饷”都躺在了仓库里,直堆到了天上。
“崇祯跌倒,自成吃饱”。如果这些银库里的银子都用在了征辽上,恐怕袁崇焕早就横扫关外,一直打到韩国釜山了。须知袁崇焕是省吃俭用、到处筹措,才积攒了少许银两,跟葡萄牙换来了13门佛郎机巨炮的,如果崇祯扫扫仓库底,恐怕都能让袁崇焕屁股流油了,何必到处去化缘,只需买来百十门佛郎机,管叫不识热兵器厉害的努尔哈赤蛮子全军履没。而正是这13门辽远城墙上的巨炮,让努尔哈赤辛苦一辈子积攒起来的军事家底,几乎全部拼光了。实际上传到皇太极手中的,已经是个烂摊子,重新白手起家的皇太极无奈,最终选择了重用范文程等汉族文官,于是就有了硬的不成软的来,就有了近乎弱智的“反间计”的再度出现。
公元1644年,清军大举入关,华夏山河再遭劫难,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尸横如山之下,没有人记得袁崇焕。直到清帝三世后,乾隆皇帝再度翻开明史,感慨其报国之忠、功业之伟、身世之悲,遂公开此间内幕。世人方知崇焕乃华夏民族真英雄也。
史传:明朝法度严明,有“轻其轻罪、重其重罪”一说。明太祖朱元璋感觉重罪的刑罚不够重,比如“凌迟”一刑。古之法度,凌迟有六六三十六刀及360刀两种,多以简单取36刀结果性命,即六六三十六个洞之说。而要刮360刀,则需要用渔网网住人,取刀一片片的将从渔网鼓出来的人肉割去,直至360刀人断气为止。而朱元璋仍感觉不够,觉得至少要刮3600刀才够解恨,但当时的刽子手,没有一个能做到,因为刮不到那个数,人就已经死了。后来擂场比武,终于有一个最优秀的刽子手,整整刮了3543刀后,离3600刀还差57刀的时候,这个骂声不止的犯人终于断气了,创造了当时的大明律最高纪录,于是《大明律》后来有了新规定:凌迟最重之刑,要刮3543刀,而这个纪录,后来再无人能打破。
明史载:崇焕行经法场前,刽子手一刀一刀的割下其肉,沿途百姓极痛恨辽东靼子,而更恨汉奸行径,于是有钱的捧钱场,富户们大把扔钱向刽子手行贿,竞价争买崇焕之肉“生”食之,没钱的捧人场,穷人们争相从刽子手手中抢来崇焕之肉生食之,一块肉往往又被争抢撕扯成数块,整个场面直比一场“人肉大拍卖”。至法场时,崇焕已气绝,骨肉无存,只余一首(头颅),崇祯皇帝命将其首传视九边(长城上的九个边防关口),以此震慑边将,以禁效尤。
袁崇焕被整整刮了3543刀,大万人空巷盛况空前之下,大约有近万人抢到了崇焕之肉而生食之,并以此炫耀为能事。
在中国几千年的谋略兵法中,“空城计最无奈,反间计则最可耻,也最弱智”,但恰恰反间计却屡屡得逞。在反间计得逞后的一年多里,崇祯皇帝命厂卫严审袁崇焕,但是前后查了一年多,在明朝刑罚手段空前发达的条件下,虽百般重刑之下,各种刑罚手段用尽,袁崇焕却矢口不认其罪,东厂的一帮狗子们拿他也没有办法,上报皇帝定夺,崇祯到了还是一个“凌迟处死莫须有”。袁崇焕只余下的的头颅传到山海关,吴三桂、祖大寿、洪承畴等袁之部将都看到了。
在诸多明军中,袁崇焕身后留下的辽远边军,是最有战斗力的一支,此点从吴三桂的关宁军从辽东一直打到缅甸即可见证。当年八万关宁军从辽东打到云南时,只余下了四万人,南明皇室逃入缅甸寻求庇护,清廷交涉但缅王不从,在清廷的一再催促下,吴三桂最终亲率四万关宁军,穿越茫茫缅北原始丛林,沿途疾病、饥饿、蛇虫鼠蚁之下,只余衣衫不整的两万人最终走出了原始丛林。
而正是这仅存的两万人,面对缅甸举国动员的几十万大军,面对从未见过的象军,关宁军一击之下即全歼缅军,迫使缅甸臣服并交出南明皇室,吴三桂报仇心切,随即用弓弦绞死了南明最后一个皇帝。而数个世纪后的抗日战争,十万中国远征军再度进军缅甸,来回两次穿越缅北原始丛林后,十万人只余下两万人,且大部辗转撤到了印度。但是正是袁崇焕身后的这支军队,后来却成为了满清入关的前驱之师。
李闯包围北京,崇祯命三桂入京勤王,吴三桂回旨也答应了,但是实际动作十分消极,直到北京城破,关宁军还在路上散步,此后的历史人人皆知,吴三桂反反复复,先归大顺朝,后降满清,数十年后又掀起“三藩之乱”。后来野史戏说,认为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不是想为吴翻案。换了谁是吴三桂,看到其主帅忠君报国一生,却遭凌迟处死后余下的头颅,都会有想法:明朝,该亡了。
吴三桂纵容绥靖李闯攻陷北京,坐视崇祯自生自灭,情理之中,也应该;后来引清军入关,则不应该,是卖国汉奸行为,但是这两者前后还是有历史因果关系的。前者,吴三桂为其主帅的冤死抱不平,坐视不理,属人之性情;但袁崇焕的反面典型,碰到吴三桂顾虑自身利益狭隘自私会象袁崇焕一样忠君爱国到任人宰割,顾及到自身利益,必然会降清投敌,而且大顺军及李闯王的失误,也是导致吴三桂降清的直接原因,将八万关宁军精锐拱手送给了满清。
吴三桂是狼,但袁崇焕用人心切,自是十分赏识重用其才。从某种程度上讲,袁崇焕死后,真正能与满清抗衡的,也只有吴三桂,只有他的关宁军能与满清决死一战。袁崇焕生前,把吴三桂用在了报国忠君上,充分发挥了他的卓越才能,关宁军的声威大振要归功于袁崇焕的识人之才;而在其死后,已有前车之鉴,丧失了主帅导引正途、压制狼性欲动之下,吴三桂犹犹豫豫中在寻找机会,只是顾忌家人被崇祯全部扣在京中而不敢有所动作,但在他体内狼的本性逐渐开始显现,在抵御满清的动作上日渐消极,此点被范文臣尽收眼底,范文程明白;吴三桂绝对不会甘愿成为袁崇焕第二。
与皇太极相比,多尔衮只是坐享其成。皇太极吸取了努尔哈赤不重视汉族文官谋略的教训,大胆起用了范文臣等一大批汉奸文士,可以讲皇太极用对了一个人(范文臣),之后又害倒了一个人(死对头袁崇焕),同时也为日后策反拉拢吴三桂等明军将领埋下了伏笔。皇太极死后的明清对抗态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倒向了满清,作为皇兄的多尔衮只是坐享其成、顺手牵羊而已。
在袁崇焕诸多能征惯战的部将中,最终两极分化,少数人未降清而坚持效忠明室,但大多数最终选择了投靠满清,成为了满清后来入关的前驱走狗。但是在辽远军中,无论降清与否,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爱戴的主帅──袁崇焕是汉奸。在其未降清的部将中,有一人后来为袁崇焕修建了衣冠墓,并世代相传为之守陵,起到今天,已是十几代人之后,其后人依旧在为袁崇焕守陵。袁崇焕的衣冠墓而今已隐没于市井小巷之内,香火廖落车马稀,少有人知道。
袁崇焕部将的后代,为其世代守陵的故事,至今其家族传承,到了目前的一代人,已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然仍坚持不懈,经常为其扫墓敬香。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感慨泪下。正是这个华夏民族的英雄,使得他的死对头,满清皇帝乾隆在看到其史实后,也不禁为之感慨,最终下旨为其平反,这段尘封百年的历史才得以重见天日,一幕千古冤案才得平反。
在睿智的历史老人面前,我们显得是那么的无知天真。在明末那个动荡的年代,在那个内忧外患的时代,袁崇焕一个区区的辽远边将,以其孤弱之躯,为国家安宁和百姓福祉而粉身碎骨,终身立志报国忠君却横遭血冤。
商王武丁也好,卫青、霍去病也罢,换成了袁崇焕所生的年代,未必能做出那般伟业。而袁崇焕却沉冤百年,只到统治者良心发现,否则便要沉冤万世了。
华夏民族,上下五千年文明积淀,是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怀念武帝刘彻、李世民、朱棣这些明君时,我们也记住了卫青、霍去病这些彪炳千秋的一代名将,同时我们更不能忘了袁崇焕这样人文悲剧。不要只记住那吊死在煤山歪脖子树上的崇祯小儿,不要只记住“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更要记住那3543刀之痛。
华夏民族本是一个极其坚忍的民族,坚忍的民族心性之下乃是遇强则强的无限潜力,每当这个民族陷入危机之时,便有无数仁人志士挺立而出,怀抱“我不入地狱、谁人入地狱”的精神,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力挽狂澜于既倒而砥柱中流,使得华夏文明能够生生不息而传承至今。但正是一个反间计之下,无数的自毁长城、自废武功的历史悲剧周而复始的重复上演。
吾粤崎岖岭表,数千年来,与中原之关系甚浅薄。若夫以一身之言动、进退、生死,关系国家之安危、民族之隆替者,于古未始有之。有之,则袁督师其人也。—— 梁启超《袁督师传》
责任编辑:润珍 来源: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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