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着旁人在急迫地追问,某些没有真正的答案,甚至是无法言状的问题时,总无法理解那种急迫又渴切的状况。因为执意地执著在这样的问题上时,是会让人冒出“最终的答案也只是肯定或否决,有必要如此胶着,衍生出这么多坏情绪”的疑问的。
直到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时,才知道缺乏十足的自信与稳固的立场,要抓住不知能否把握住的事情,或是想要紧紧捕攫住失控的状况时,在那期间的等待与踌躇,是最最痛苦的。因为对自己来说,答案只能是O,不能是Χ。如果获得一个简单的肯定,就会让人沸腾不已。所以,在不知道最后结果究竟会如何,自己能否坦然面对,当下太需要确定的答案来稳固自身,无时无刻的强烈念头,让人坐立难安、夜不成眠,稍稍一个动静就有可能让绷紧的神经溃堤、情绪崩盘,让慌乱无序的杂念再度占据整个人。
经历过连想都快让人负荷不了的沉重的历程后,才会知道“等待”与“面对”是生命中一项艰涩的课题。
寥寥几行记载,是千万年的“等待”
虽然不了解历朝历代的帝后关系,但是记得明英宗朱祁镇拥有一位温婉贤淑的钱皇后。
之所以提及这位钱皇后,正是因为这位皇后历经了艰苦悲痛的等待,只盼夫婿能回到她身边。当明宗于土木堡之变遭到瓦剌人俘虏,生死不明,担忧的钱皇后长时间跪地祈求上苍,盼望英宗平安归来,结果却哭瞎了一只眼、重残了一条腿。当时,钱皇后才24岁。幸好,英宗被安全接回。而回来后的英宗虽然失去权力,遭到幽居,却得钱皇后领群妃织布卖钱相助。待英宗重祚(复辟),不仅没有弃嫌残缺又无子的钱皇后,还加倍敬爱她,依旧尊她为皇后。英宗逝世前,还遗诏说要与钱皇后合葬,以免无依靠的钱后遭欺。
每个人看到这一段历史故事,应该都会对钱后之于英宗的情感如此深厚而感动吧!英宗对钱后的呵护,亦都是钱皇后应得的,倘若英宗负她,就不只是缺少夫妻情,还缺少仁义道德了,众人亦会对于钱后的等待感到不值。
关于等待的历史故事,还有人尽皆知的“勾践卧薪尝胆”。勾践自一开始不听范蠡劝阻,急促出兵攻吴国却大败,成为了夫差的奴隶。数年后,勾践顺利返回越国,就展开灭吴的规划。勾践立志雪耻,尝苦胆以自励,重用范蠡、文种等忠臣,历经多年的等待与辛劳,终于一举击败吴国,完成霸业。古籍上的寥寥几笔,对自我激励、耐著性子等待复仇的勾践来说,是非常苦涩又难熬的历程。
等待长久,才显得动人
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图片来源:Pixabay)
讲到“等待”,还令我想到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在阅读这首诗时,能从“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与“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两句,感受到漫长的等待中,满溢着深不见底的渴盼与深情。因为等候地够久长又够坚持,使得这份心意只显得弥足珍贵。倘若那个“我”,只迫切地等待一年,揪住人心的力道当然就不那么深刻动人了。
受到批评的“等待”
等待,除了有数万数千数百年的,亦有短短几分钟,却凝结著某种永恒的价值意义。记得有张闻名全球的摄影照片《饥饿的苏丹》(The Starving of Sudan),揭示战乱频繁的苏丹正在发生著大饥荒,照片画面是:秃鹰等待瘦得皮包骨的女童的死亡降临,以让牠大快朵颐。动物一边注视著饿童,一边等待着待会儿的享用的苍茫惨况已经令人感到哀痛了,可是没想到拍摄的当下,记者凯文•卡特(Kevin Carter)选择的“等待”却更让人喘不过气。据说记者欲取得好画面,不愿惊扰秃鹰,先选好拍摄角度,在旁静静等待了二十分钟。直到秃鹰展翅显动静,他拍摄后才将秃鹰赶离。身为一名记者,那样的“等待”代表了他对于职业的坚持与热情,当然亦有人说他不该做出“等待”,而应该立即针对惨状进行处理……
先不论放弃拍摄,记者在“等待”的历程后,仍是缺乏对于那名蹒跚爬行的女孩的安置。所以,照片在引发大众关注,夺得了普利兹新闻特写摄影奖之余,记者亦遭到关怀女童下落的众人所批评。最后,记者受不了大众的攻击与生活上的打击,最终自杀。
在那样的贫瘠场景里,短短二十分钟的“等待”取镜时程中,我们能冒出多少念头,促使我们做出多少举动?
在何时何地面对任何状况,或在选取任何决定后……会拥有“等待”。那可能是痛苦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欢悦激昂的。“等待”会产生无限的感触、想法与更多的选择与决定,甚至是会让我们因为“等待”所生发的过多苦楚而更加好好珍惜结果。无论是什么样的“等待”,无论时间长短,希望任何人都能在品尝“等待”后,接纳“等待”后的价值。那种价值,包含了希冀幻灭或梦想实践后,我们因此而丰硕,因此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