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朗 (网络图片)
我从小习武,也背四书五经,爸妈对我的期待是品学兼优。可是我喜欢打抱不平,因为有功夫底子,看到路上有人大欺小或男人打女人,我会去揍他,上了国中更是三不五时跟人斗殴打群架,爸爸好几次气到用棍子打我。
高中毕业后我不想读大学,去送报、送瓦斯,因为爱打抱不平,接触到帮派,大哥喜欢我的个性,我很快受重视,在卡拉OK围事,大哥谈判也找我当保镳,带着枪。婚后我开情趣用品店,开幕那天爸爸也来了,但他说觉得丢脸。后来又投资酒店,人脉越来越广。
可是我内心其实很矛盾,有罪恶感,这条路再走下去,不是当到大哥就是被关,我已经当爸爸,2个小孩读小学了。我想了很久,36岁那年收掉生意,准备考书记官,有空就陪小孩。
有次带儿子去吃面,碰到儿子的同学,我听说他父亲失业,母亲离家,他3年没吃晚餐,我邀他一起来吃,他吃到最后竟然吐了,说从没吃过这么多东西。我对他说:“以后不会再让你饿肚子。”
我开放家里的庭院让小朋友吃晚餐、写功课,台东太多这样的孩子:单亲,或隔代教养,或父亲家暴甚至吸毒,他们下课没地方去。人越来越多,后来我干脆成立书屋,可是花费也高,最后竟然花光几百万元积蓄,爸妈说我中邪,老婆也要我别再管,夫妻天天吵架。
我尝试N次放手不再理这些孩子,可是孩子会打电话来:“陈爸,我爸昨天又打我。”我狠心不理。几天后再打来:“陈爸…”然后他就不讲话。这些孩子,有的是父亲一喝醉就毒打他,有的被性侵,例如有个小六女生,叔叔来照顾罹癌的爸爸,性侵她1年。还有个孩子,阿公与妈妈生下他,妈妈智能不足,但他正常,怎么办?
陈俊朗喜欢弹吉他,曾有孩子特地跟他学吉他。
幸好陆续有人知道我们做的事,开始有捐款,我也去超商上大夜班、送报纸、卖车……拚命赚钱。捐款越来越多,书屋一间一间成立,但帮助孩子的过程,发现问题出在家长,这些人正是我以前最痛恨的:家暴、男人打女人、性侵……,例如强暴女儿的爸爸,依我以前脾气会想把他打死,可是不能,只能去了解,谈多了就发现,原来孩子们的遭遇也曾是这些大人的童年遭遇,他可能也曾有1个酗酒或家暴的父亲……。所以我们也辅导家长。
17年了,当年被酗酒父亲家暴的孩子,现在有的是军人,有的是乐手,被性侵的女孩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割腕自残,后来大学毕业,现在生活稳定。他们都没有走到歧路。家长比较难,但有的1、2年后终于戒酒,有个吸毒的六年后成功戒毒。
我自己的个性也慢慢变得柔软,其实我以前跟爸爸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很有距离,但现在会跟他聊天,甚至抱抱他。爸爸也说,有一次他开车,路上被4个像小混混的男生拦住叫他下车,他吓一跳,下车后想不到四人立正向他敬礼:“阿公好!”原来是书屋的孩子,他说好感动。现在爸爸很支持我,会出席我的活动,甚至帮忙募款。至于太太,后来还是离开了,她是我的初恋,但人生常是这样,灾难与祝福相伴而来,只能尽量不去想,现在我就有200多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