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电影的人,绝对知晓卓别林塑造出来的经典人物--夏何洛(Charlot)。不少人在观赏过卓别林的电影作品后,会折服于他那浑然天成且雄厚的创造力。一个角色能在大萤幕上缔造经典,绝非易事,更何况卓别林是打造一个独特的人物来攫住形形色色的观众。此角色怎么可能会是一号空洞又无实质内涵可言之人,而透过角色来表露潜伏于心的刻骨铭心的卓别林,又是怎样的一号人物呢?其实,自编自导自演的卓别林,将想要说的话都透过电影表达出来了。可是,更多的深刻难解,是供观影者慢慢品嚼与用心解读的无声语言。
在观赏卓别林创作的电影前,只知晓他是一位有故事的人。童稚时期的磨难让他的童年充溢了悲痛与凄怆,可是却也让他在感受沧桑之间,磨出了韧性与能成为演员的基调及积存了不少的表演养分。卓别林的作品展显出了他汇集而成的艺术美果,这其中所透发的不仅仅是他的过往,更是属于他个人风格的内在精神与时代融合的能量。
年幼即饱尝痛苦的喜剧大师
《寻子遇仙记》。
《城市之光》。
倘若是在年幼时了解到卓别林的成长过程,对于他的愁苦与伤痛,可能仅限于表面的理解。但是,有时候人就是得有过些许经历或年岁渐长或历经内在的崩溃,才能贴切了解到那两三行的介绍字句,等同的是“漫长”,所代表的是一段永难说透的隐隐作痛。拥有悲惨童年的卓别林居然成为喜剧大师,着实让人讶异。
或许是他在年幼时就走在布满荆棘的人生路径上,所以才能看懂或较能看淡世间诸事,并懂得将残酷的现实化为趣味十足的肢体动作,来制造不同层级的笑料。他应该早已懂得将种种挫败化为正面力量,能够自我鼓舞,随时积极击垮迎面而来的难题。不管哪种说法一定都有部分相符,然而无论身为喜剧演员的卓别林面临何事、身在何处,都应该缺少不了“想像力”。否则,面对丰富又贫脊,变化多端又似呆板无新意的世界,要如何将这截然不同的极端彼此融合且激荡出火花呢?亦如卓别林在《舞台生涯》(Limelight,1952)中诠释的喜剧演员Calvero所言:“人脑是最好的玩具,它是快乐的泉源。”、“一个人年龄越大想的越多,而想得太多是喜剧演员的致命缺点,这会影响工作。”卓别林于电影中已明言“想像力”的重要性,缺了它,喜剧演员就难再制造出与观众连结的语言,因为难以沟通最后只能失掉了观众。
然而,卓别林又是从哪儿获得灵感,构思出人与人之间的有趣互动,催生出哲理之言?若不是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及非凡的巧思,岂能串联起段段影像,在电影界撑起一片天地,并创造出一个跨越时代的人物--夏何洛。他可是被法国电影评论者戎・米提(Jean Mitry)视为传奇:“反社会的夏何洛,个性错综复杂,不易理解,其重心在于形而上的基础上。夏何洛的本体观,是由天赋的个性而致。其后天的人格,是在社会界历经磨练演变而成的。夏何洛的电影与他的人生观,也揭举了行为与社会的批评。”
我这个习惯了现代电影的现代人,就约略说说观看了几部卓别林的黑白电影后的心情吧!
温馨又带些悲戚的喜剧《寻子遇仙记》
无声电影《寻子遇仙记》(The Kid)于1921年上映,是卓别林自编自导自演的作品。电影内容讲述一位流浪汉无意间捡到一名弃儿,在弃儿的亲生母亲来相认之前,都与弃儿过着互相取暖的日子。在影片中,这名弃儿长至五岁时,也得为了生计与流浪汉一同设法赚钱。这位孩童会先拿石子将别人的窗户打破,再由流浪汉协助补窗来赚取金钱。
虽然流浪汉教导幼儿以不良的举动来赚钱有错,但他的确成为弃儿的依靠。当医生为生病的幼儿治疗时,在得知流浪汉不是幼儿的父亲后,就告知孤儿院的人员,以便为幼儿找寻适当的安置之所。谁知,幼儿哭喊不休,不愿离开流浪汉,而流浪汉在拼命摆脱警察与人员的纠缠后,终于顺利带走幼儿。这一过程,可以见到人物情感与社会体系的冲突。即使将两人互相依偎的浓厚情感纳入考量,但毕竟维系社会制度与秩序的法律规范,往往凌驾于个体之上,更遑论流浪汉还是个会被断定为不适合养育幼儿之人,因此只能强制带走幼童。
站在流浪汉的角度上来看,社会秩序或任何体系的法规制度都不及自己内在交织的情感。即使他利用捡来的稚童来协助赚钱,在他的脑袋中,亦有可能视幼童为一种赚钱的工具,但相对的,彼此陪伴的两人,亦出现密不可分的情感连结。对流浪汉而言,那是一种内在价值,是一种非机械化的世界真理,是会逼促自己自然而然的产生再直率不过的反应,是高于现实世界中的所有规范与意义的,是不能与会压制或减损到此价值的规范与制度同时并存的。当此价值与外界产生了冲突与对立时,当然就得用力维护,以不屈服之举作为不被击垮之意。于是,再想斩钉截铁的断定与批判流浪汉绝对是视弃儿为赚钱工具的观影者,都不得不承认流浪汉的“抵抗”充满了毫无掩饰的悲辛与温情,让人甚为怜悯。
不知道卓别林在编剧与演绎等过程中,是否想起幼时与母亲分离的画面,转而将以往的哀伤与思绪投注其中?小卓别林曾因为贫困而被迫与母亲及哥哥分离,这应该让稚龄的他产生无法言喻的伤痛,而卓别林还曾因为母亲发疯而独自一人无助的生活着。或许,当时不懂事态严重与不了解“发疯的母亲”会对未来产生多大影响的小卓别林,可能会萌生“即使母亲疯了,我还是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念头,这是因为母亲在幼子眼里,总是胜过任何人的,此种重要性会令孩童不甚理会这位大人已经被外界冠上了某一类的界定。
所幸电影结局是幸福的!当初抛弃婴孩的母亲在变成大明星后,仍苦苦寻找孩子,当她找到孩童后,亦将抚子成长的流浪汉接来同住。卓别林诠释的这位流浪汉则是历经了极大的转变,从一开始不想捡回弃子抚养到连美梦中都出现了这位让他真心牵挂的孩子,而他给予孩子的温情最终也获得美好的回馈。
卓别林真是塑造太多的萤幕经典。图为《摩登时代》的画面。(以上图片来源皆为:视频截图)
展显小人物的爱与善的《城市之光》
《城市之光》的电影剧照。(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1931年上映的《城市之光》(City Lights),是卓别林自导自演的作品。这部电影获得众人一致好评,美国电影学会亦于2007年将它列为“AFI百年百大电影”中的第11名,据说此片还成为美国国会图书馆指定要永久典藏的电影。
电影内容讲述一位流浪汉无意间救了一位要自杀的富翁,并爱上了一名卖花的盲女,全片主要呈现流浪汉分别与富翁及盲女互动的故事。流浪汉虽然是个没钱没地位的小人物,却在爱上盲女后,甘心为她付出。别看他是流浪汉就觉得没啥本事,要知道,他可是一位拥有无尽爱意之人,甚至是个不求回报的人。流浪汉不时的给予盲女温暖的关怀与协助,甚至为了筹钱帮盲女付租金而不自量力的去比赛拳击。虽然被打垮了,他却依然在城市中徘徊,想着筹钱。
而富翁在清醒后总是忘记眼前的这位流浪汉是谁,并将他赶了出去。总觉得卓别林打造际遇与性格截然不同的富翁与流浪汉来一起缔造有趣的情节,是带有嘲讽反复无常的有钱人的意味:富翁酒醉迷糊时能认得救了失意欲自杀的自己的流浪汉,并与之一起饮酒嬉闹,酒醒后却瞬间翻脸,记不起亦不想多加理会这位贫困的救命恩人。难道立场占优势者面对阶级差异极大之人,非得以酒为往来媒介,待脑袋被麻醉了,无法敏锐运转之际,才能与流浪汉相处甚欢?
比起冷酷的要管家赶人走的富翁,流浪汉真是可爱许多。这种没有可靠的未来的流浪汉更应该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首要考量,可是他不但没有用尽心机来博得富翁的好感以得到好处,反而尽显笨拙又直截的反应。他也没有估量自己这位流浪汉的分量,反倒在得知卖花女的残缺后,尽是做出令人不可思议的“举手之劳”。支撑这位小人物的“可爱”行径,当然是他心底的善良与爱意。在内在与外界的现实展现出来的莫大“冲突”之下,他依然能坚决信念到底,卓别林这般的编排、演绎,难道不是想借由一位渺小人物来展现价值无尽的高贵情操吗?于是,影片在呈现幽默效果之间,还透发着淡淡的哀愁,亦传递着温暖胸怀的良善与深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