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自种的黄金瓜。(摄影:贯明/看中国)
心灵的快乐与物质享受本来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对现代人来讲,追求快乐的方式几乎只剩下了吃喝玩乐。因为自幼喜欢文学与耕种,我经常细心观察人们的饮食结构。蔬菜和水果被农药和化肥所污染,进入超市之后再撒些防腐剂,吃到人们口中之时早已丧失了天然的美味;食用油的主要原料黄豆几乎都是转基因的大豆,人们糊里糊涂地吃到嘴里却浑然不知;至于鸡肉和鸡蛋中使用了多少激素或抗生素,只有在那个领域从事养殖的人心中明白……大都市的繁华与便利,确实能给年轻人带来一些精神上的刺激,然而这种物质生活的丰富多彩却与心灵的快乐无关。
在豪华的餐厅暴食之后,破费的不仅是钱财,口中还留下了浓浓的苦味以及肠胃的不适。正如一位世界级厨艺大师所说的那样:“人间真正的美味,不在皇庭宫所,不在五星级的高级旅馆,而是在民间,在深山。”更确切地讲,真正的美食来自于大自然中的日月精华。想到心灵的快乐,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宋朝大文豪苏轼的那句名诗:“人间有味是清欢”。
笔者自种的辣椒。(摄影:贯明/看中国)
什么是“清欢”?通俗的解释是“清雅恬适之乐”。其实“清欢”一词并非苏大文豪首创,据唐朝冯贽的《云仙杂记・少延清欢》记载:“陶渊明得太守送酒,多以舂秫水杂投之,曰:‘少湮清欢数日。’”由此可见,“清欢”一词源自于深受苏轼仰慕的山水田园诗人陶渊明。真正的隐士陶渊明所诠释的“清欢”使现代人难以模仿:远离喧嚣的城市,远离官场的争斗,忘却名利欲望,隐居山林,感受农家素朴的清茶淡饭生活。他诗中的“心远地自偏”吟出了田园隐士所独有的清欢!易学大师、千古奇人邵雍的《名利吟》中也曾出现过“清欢”一词:“稍近美誉无多取,才近清欢与賸求。美誉既多须有患,清欢虽賸且无忧。”邵雍一生不仅充满了传奇,而且创造了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独特宇宙观,对于天地运化、阴阳消长的规律了如指掌。他隐居并读书在苏门山百源之上,宋仁宗及神宗皇帝多次召他授官,他都婉拒不受。可见享受“清欢”之人,都能远离朝堂,不为名利所驱;清心淡泊,知足常乐。这样的清欢是一个崇高的精神境界,而崇高的精神境界都是通过心性的修炼才能达到的。
“人间有味是清欢”出自于苏轼的《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这首词的上片写早春景象,下片写作者与同游者游山时所感受到的清茶野餐的美味。原词是:“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翻译成白话文就是:“细雨斜风,天气微寒。淡淡的烟雾,滩边稀疏的柳树似乎在向刚放晴后的沙滩献媚。眼前入淮清洛,亦仿佛渐流渐见广远无际。乳色鲜白的好茶伴着新鲜的野菜,人间真正有味道的还是清淡的欢愉。”这首纪游词是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苏轼在赴汝州(今河南汝县)任团练使途中,路经泗州(今安徽泗县)时,与泗州刘倩叔同游南山时所作。当时的历史背景是苏东坡在官场受挫被贬黄州,与泗州友人刘倩叔共游南山,友人以山中野菜招待,东坡在吃过美味之后诗兴大发:“人间有味是清欢。”联想苏东坡的人生历程,后半生颠沛流离,屡遭贬谪,但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个人得失而奴颜婢膝,仍然一心一意地追求人间真味与正道。国学大师林语堂曾赞赏苏东坡的一生是“人生的盛宴”,他确实是中国五千年来最能享受生活快乐的人。心灵的快乐不会真正存在于声色犬马之中,而是在于修心养性,使自己提升到清欢的境界。只要远离名利色情,就全然不必去为猥琐之事而烦恼,时常将自己消融在大自然之中,观云听雨,临海望山,心灵就能保持纯净,不被尘世污染,不为世俗所困,使心灵在澄明宁静之中逐步提升。
苏东坡与他的名作《定风波》。(看中国合成图)
清欢无处不在,历代的文人隐士对其诠释也各不相同。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与“心远地自偏”吟出了田园隐士的清欢;唐朝诗人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开启了诗中有禅的清欢;诗圣杜甫的“三吏”、“三别”把清欢融进了忧国忧民的内涵;最为洒脱的还是苏轼,他把生死不渝的爱情赋予了“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清欢境界。进则能廉洁自律,知足常乐;退则能不忘忧国,与民同乐。清欢并不是难以触摸,而是存在于生活的每个细微之处,值得人们去品味。睁开慧眼,生活处处有美景;内心纯净,身边的时时有快乐!眼前的檐雨织帘,明月清风,夕阳炊烟,无不具有美的要素,也给人们提供了轻而易举就能触摸到清欢的环境。
法国人说:“没有艺术的生活是很愚蠢的。”苏东坡的生活哲学则是:“人活着的意义在于享受生活,如果活得太实用太没趣,便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其实人世中本来就不乏酸甜苦辣咸,能不能活得从容洒脱,关键在于是否有一颗宁静之心。世间大多数人为名利所驱,都是因为内心浮躁之故。以平淡、祥和的心态观察世界,无论是街头闹市,还是在静谧的灯光下,人间处处有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