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民众念89六四20周年(图:Getty Images)
【看中国2018年6月22日讯】大概是因为前几年雨伞运动(中国大陆一般称之占中)以及往后港独的出现吧,中国大陆的网络上时不时都涌现些对香港政治经济问题分析的文章,当然,其中以大陆官方把持的“外国势力耸动分裂国家”这套论述居多。
然而,随着自媒体和资讯流通的发达,中国大陆的人们亦会渐渐觉得以上这套论述不够,何以近年香港那么多年轻人对政府以至中央如此愤怒?这十几年来香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乎,笔者留意到近两年中国大陆某些号称说真话,深度分析的媒体人文章颇为流传。
首先,他们一般会在开头点题,认为香港的问题,年轻人的反抗情绪,看似政治问题,背后其实全都是经济问题:九十年代后,香港的制造业、转口贸易出现转移倾向,未能抓住机会发展高新产业,经济脱实向虚,纷纷转向金融和地产,经济结构单一化。而年轻人社会往上流动的机会少了,楼价贵,等候公屋的社会援助遥遥无期,因此,港青的失意慢慢就会酿成对社会的反抗。这一切,皆源自于资本的短视,香港自身阶层的利益分化及其衍生的治理失效。
港青的苦闷
上面所讲的,应该是目前在中国大陆墙内对香港问题最较为客观的分析了,而人们也多乐于接受这套说法。而有趣的是,此类论述通常只会把责任咎于金融的暴利,资本的短视,金融寡头之间,甚少探讨地产霸权与政府的利益勾结,整个既得利益集团所束缚着香港多元健康的发展,更遑论中共近年为了在一带一路口号下的向外扩张,充分利用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和功能的剩余价值,让垄断国家资源的官僚资本和红色资本从此集资走出去,因而股市的支撑地产霸权势必被继续维持下去。
若讲到政治,上述所提的一些分析文章着墨因经济上的困境,部分港青的苦闷在一些人的挑动下演变为反社会的过激行为,眼红国家经济的日益发展而生出了分离意识。
不知是否中共正确地抓住了中国人差不多先生一点,在墙内将香港反对派无论是自决派,城邦本土派抑或传统的泛民人士通通打成港独一说,似乎在中国大陆普通民众之间显得十分自然,尽管在另一边香港各政治反对派光谱势力近年不断各自演变。笔者并非政治经济分析专家,但遇上一些明显有违常识的观点,不免多说两句。
可能跟中国大陆今天所处的镀金时代有关,亦可能同过往历史上中国大陆对香港这个势利的资本主义大都市的印象和宣传有关,今日普通中国大陆民众,实在几无可能从除了经济动物这一潜意识自我固定并固定他者的身份外,去体察香港人对核心价值和现代文明的坚守与诉求。
什么是香港核心价值
远的7、80年代本地社运乃至89六四政治意识大爆发不说,单从简单认知上,普通的大陆民众可能就不知道近十来年香港的社会运动一浪接一浪,从保卫天星码头,反高铁,保护菜园村,反国教,以致占中雨伞运动,如台湾太阳花学运之前也有野草莓运动,反媒体垄断等社运一样,为数不少的香港年轻一代的确随着社会向上流动阶梯的堵塞重新怀疑过去,重新定义什么是香港意识,什么是香港核心价值,探索好的生活方式的各种可能。
例如保育运动也是近十来年间才在香港兴起,与上一辈拿地盖楼发展经济天经地义的价值观不同,他们会认为香港的城市发展可以有另一条路,另一种更多人性关怀的空间想像。
他们会为保护一棵老树而绝食,会为守护一条菜园村居民的原本生活而跪地苦行,为反对强硬发展郊野土地而冲击不民主的立法会不惜被捕入狱;在去年的六四烛光晚会上,环保压力团体竟能说服支联会推广用手机应用程式上的蜡烛代替本属浪费资源的实体蜡烛。
每年的七一游行,便会看见许多年轻面孔在大声喊叫着他们各自关注的议题,从同志平权,动物权益,大白象超支工程,教育的被染红,土地正义问题,基层劳工福利,不一而足。
他们自信的论述,激情又时时讲原则的举动,实在有别于中国大陆某些反对人士的暴戾。而近年香港核心价值与中国天朝主义的对碰,可谓尊重个人权利、自由的、环保的、追求公义的价值观与一套只讲求GDP、无目的发展、不顾生态环境、无视每个人的自由与尊严的模式相抗衡。
先进生产力对落后生产力
当然,香港也有很多人靠近大陆而反对时时要讲原则的普世价值,按比例他们一般年纪稍长,学历学识不够年轻一代高,所以被香港时事评论员刘细良先生戏称“这世代之争亦可谓先进生产力对落后生产力。”
犹如《狮子山下》这流行曲在中国大陆亦颇广为流传般,上一辈婴儿潮出生的香港人所标榜的那种不理政治,不关心社会,不问价值意义,只安心埋头揾食的狮子山下精神,如今在中国大陆应算是主流价值,可能仍是许多中国大陆民众至今对香港人的图腾认识。
若按流行曲来讲,殊不知香港年轻人正在听 my little airport(以下称MLA),与《狮子山下》等大时代人所共知的故事不同,它说的是香港年青人日常琐碎的小故事,从围绕小资本的拍拖,青春的忧伤,开小店做独立音乐的梦想开始,到涉及大学毕业生出来工作的压抑,薪金一万元已将灵魂卖给了大财团,连两万元都赚不到但已没有青春发展艺术。
香港社会撕裂深处的裂缝
每个在大时代下生动的香港青年的遭遇故事,是作者对生活的独立思考,同时当然不会忘社会呐喊,《瓜分林瑞麟三十万薪金》直言幻想瓜分无能官员的薪金,《Donald Tsang,please die》在特首回复六四20周年答问只讲了国家经济增长后所作,《今夜在干诺道中一起训》更直接呼吁一起占领。
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没有什么流行事物更能比MLA这支文青独立乐队代表香港年轻8、90后的自由主义生活了,它与标榜只求生存的《狮子山下》之间的距离,实为香港社会撕裂深处的裂缝。
不过,现在每当有中国大陆年轻人开始对香港人所宣称的核心价值表示羡慕时,笔者总会对他们苦笑说,放心,他们总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按如今形势发展下去,香港可真不愧当年英国人所称:借来的时间,借来的空间。在神州大地专制愚昧顽疾久不能医之下,香港这个中国历史上侥幸逃过诸般灾难的异数,可能也注定将被拉回原本滚滚肆虐中,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