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屯门区高中生支持反送中(PHILIP FONG/AFP/Getty Images)
【看中国2019年9月6日讯】“不知哪儿听回来的,说‘革命是为了更美好的爱情’。”架着黑色大圆框眼镜的阿信(化名),大约二十来岁,身型瘦削,个子也不高。光看外表,实在很难想像他曾站在勇武抗争的前线,捡催泪弹,挡橡胶弹。依傍着他的阿橙(化名)更是个小个子女生,笑起来时,脸颊上展现一个大酒窝,“别看她这样,骂起警察时,脏话比我还厉害。”阿信笑说。
九月一日的凌晨,搜捕仍未告终。小俩口经友人协助,躲了起来,“不敢回家,躲到天亮算了。”与记者聊了好一回,他们才放下戒心,拿下口罩,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怎样,他们双手仍戴着防滑手套──而即使隔着厚厚的手套,他们仍然牵着手,十指紧扣。
阿橙回忆说,他们是在七二一的上环结缘,“其实我们之前都是和理非。”那天他们两人,各自戴着一个普通的外科手术口罩,糊里糊涂地越走越前,最后在勇武抗争者人群中相遇,“我们的口罩都是黑色的。”阿橙补充,附上一个“这就是缘份”的笑容。
那天警方在信德中心外放了多发催泪弹,没有装备的两人也吃了不少催泪烟,“只有我和她两个这么笨,什么装备也没有,于是就自然一起走。”两人由大路走进内街,西区警署外,又再碰上催泪弹,“没路可逃,只好跑上一幢唐楼楼梯暂避,”阿信说,两人在梯间咳得死去活来,然后“发觉时,已经牵着手”。牵起的手,在那晚起便再没有放开。就像是偶像剧的剧情。“你可以写‘乱世佳人’,我OK的。”阿信打岔。旁边的阿橙一脸没好气,“不用管他,你想怎样写就怎样写吧。”
自那天起,每个周末的抗争,两人都没有缺席。互相扶持下,他们也越走越前,“我们会一起研究战术和装备。也会谈理想,谈政治。”据他们说,一直的位置大概是所谓的中排,“灭火队(扑灭催泪弹)、搬物资之类的角色。”阿信解释。
位置不前,两人也一直没有遇上太多危机。直到八三一。
警察手持胡椒喷雾驱赶反送中示威者(Anthony Kwan/Getty Images)
他们说,因为八三一没有明确集会地点,只好过海后到处逛,“去到特首办外天桥,看到有警察布防,手足便一起叫口号,骂他们。”未几警方举旗,要求示威者离开,两人也急急换上装备,“刚换好就开枪。催泪弹从天而降。”阿橙指,当时警方从高处开枪,“高处开枪已经有问题,他们还不是用抛物线式放弹,而是斜角向下直射。这已经是谋杀。算什么适当武力?”
她说曾经有催泪弹打在她脚边,“一整个烧起来。我会想像如果打偏一点,烧起来的会不会是我?或是会骨折?会爆头?”两人靠着桥边,避免被催泪弹打到,同时沿路慢慢向下,“本身没想过要去到这么前,但在桥上只能当活靶。”到了桥下,便要直接面对警方的防线,“我们全部向前打开雨伞,挡橡胶子弹。”真的能挡住?“不知道呀,人人都这样做,总比没有来得好吧?”
警方开枪,抗争者便以砖头和燃烧弹反击,“看到火烧起来的时候,真的会欢呼。”以暴易暴是解决方法吗?“别傻,你真的相信他们所谓的‘最低武力’?用了这么多次火魔法(燃烧弹),有警员受伤吗?就只有一个,连脚毛也没烧掉的,却声称烧伤。”阿信补充,“不是我不想令他们受伤,我才不在意警察的死活。只是我们真的没能力令他们受伤。”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八三一这天,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贴近,“看着附近的手足一个个中弹,被急救人员拖走,也会想,下个可能就是我,可能我会爆眼。”阿橙说罢望向男友,“这个人一旦头脑发热就什么都不管,看着他不蹲下,也不开伞我便担心,以为自己是Batman?”阿信尴尬地笑笑,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后来水炮车出动,喷射蓝色水剂,加上有传闻指警方准备包抄,抗争者便提出暂撤,“坦白说,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阿信说,“我自己不害怕呀,就是怕她受伤。”阿橙白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直后撤,终于沿路走到铜锣湾崇光百货外。休息一会后,战幔又开。“哨兵说水炮车自鹅颈桥驶过来,也有防暴和速龙。”两人再次加入,但这次的对峙没能延续太久,“两架水炮车,加上线报说防暴正从后面包抄,只好再撤。”
然后便是全晚最危险的一段路,“去到维园附近,有人说警察开了真枪,也有人说速龙正跑来捉人。回头看,防暴已经在后面,快速推进。”小俩口和几人一起,慌不择路下跑进小巷,“看到警察就在后面追,”几个转折下,逃到了往大球场的上山方向,“整条路一人都没有。大家都没有说话,坦白说,如果有警察找上来,已经玩完了。”
“走了一段路,似乎没有POPO(警察),大家便换回普通衣服,各自解散。”一直语调平静的阿信,这时突然有点激动,“手足换装后,会说一声,万事小心,便头也不回地走。虽然我们连名字也不知道,但我真的当他们是兄弟姐妹。”“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好。”他声音抖震,一旁的阿橙便轻抚他背,轻声说,“没事没事,会安全的。”
他们说,自己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勇武,“我们怕死。最前线的手足,真的有好多人,是不怕死的。”经历被捕和受伤的危机,下次还敢上前线吗?“本来不敢。”阿信恢复平静,拿出手机,展示太子站内的片段,“这样一来,怕也要做。”阿橙补充说,“我们本身都是和理非,但我可以肯定,未来会有更多和理非变成勇武,就像我们一样。然后勇武再变成死士。警察以为大搜捕便可以终结运动?用春袋思考的吗?他们越黑,只会越多人勇敢走出来。”
但正如阿信所说,不管多少人,也没能打败警察……“不,不是这样的,”阿信托了托眼镜,打断记者的发问,“我们只要不输就好了。我们很痛苦,难道政府没有压力?经济压力、国际压力……他们的手段如此不堪,不也代表着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吗?”阿橙接着说,“我是相信的,只要我们坚持抗争,然后尽量不被捕、不受伤,保存元气再出来,就已经是最好的战术。”
一直说自己本身是和理非,阿橙有一番话不吐不快,“各位和理非,请你们出来。不用上前线挡子弹,不用掷砖,帮忙搬物资已经很好。‘核爆都唔割’,对我来说是基本,希望你们可以更多地支持,前线勇武需要的,不止是‘唔割’,再多一点谅解和身体力行的鼓励可以吗?”“还有一点,勇武在前线撑住,有时是为了给后排的和理非可以撤退,是buy time。这才是‘为你们挡子弹’的意思。拜讬,现在真的没什么和平不和平,和理非一样会被捕被打,别太轻松,该退就退,这样才是支持勇武。”
这回轮到阿信轻抚她背,再递上一支水后,才慢慢说,“该说的她都说了。我可以点一首歌吗?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主题曲。”这下记者不由得啼笑皆非,把记者当成DJ,是怎样的想像力。“你这人!”阿橙大笑,边用力拍打男友瘦瘦的肩膀。
阿信有点尴尬,“都说了我其实是和理非,这些左胶东西还是喜欢做。何况这首歌也很适合过了今天,无力感深重的大家去听。”
看着这对笑笑骂骂的小情侣,毕竟他们受访,记者也不能给他们什么回报,点一首歌,还是可以做的。
革命是为了更美好的爱情,大概是这种意思吧。
《P.S.I Love You》
作词:陈咏谦作曲:张敬轩,Johnny Yim
身体里没有永生的细胞
皮肉再新鲜迟早亦注定无效
硝烟里让我除去了面罩
忘掉了那响礼炮
只要望见你的相貌
即使身躯已降温
心底始终热情未泯
灵魂里能延伸
忘掉了生死
用爱跟这世界对比
不需要抱着你在云中祷告祝福你继续飞
逾越了生死
当知这份爱从没禁忌
悲中永远带喜
生死难忘别忘记自己
很相信就算带不走我身
还是有一些回忆极刻骨铭心
当一切没法逃过了剧震
谁在瓦砾中献吻
讲永别却那么接近
捉不紧的有太多
这一双手在提示我
时辰到人如初
忘掉了生死
用爱跟这世界对比
不需要抱着你在云中祷告祝福你继续飞
逾越了生死
当知这份爱从没禁忌
悲中永远带喜
生死难忘别忘记自己
不需要有着你在云间俯瞰祝福你爱自己
逾越了生死
珍惜这份爱才是胜利
一转眼下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