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海外华人回国难难难。(示意图/非本文图片/图片来源:FILIPPO MONTEFORTE/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国2020年12月19日讯】12月17日中共外交部宣称,截至目前,中方已经安排351架次航班,从意大利、英国、美国等92个国家接回超过7.3万名中国人,还宣称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新的记录。此言一出,马上引来网民的嘲讽:“在海外的中国人至少有1000万,才接回7万人,零头都不够,还好意思说?!”、“回国难,天价机票、重重关卡……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中国,还被千夫所指说我们千里投毒。”
疫情下海外华人要回国,真有点比登天难的感觉。在英国留学中国留学生晓丹(化名),为了回国,不但要绕道非洲,同行男同学还被迫逛了一趟妓院,在机上不敢吃不敢喝,熬了不知多少小时,最后才回到中国,过程可谓艰辛。
以下是晓丹自述回国的经历。
一、抢了5张机票
早在2019年10月,我来到英国开始硕士项目时,就开始期待2020年的夏天——毕业那天,我要和伦敦,以及自己的学生生涯,来一个优雅的告别。然而2020年3月,接到学校通知——本校有一名去欧洲旅游的同学确诊感染。
许多中国同学开始计划着回国,我也有些犹豫——离考试周只有3天了,此时回国,就意味着要放弃十几个小时的复习时间,还要用时断时续的跨洋网络考试。
权衡之下,我决定再苟一星期,待考试周结束,便立刻搭乘飞机回国。
但从3月15日开始,我和同学便陆续收到了短信——16日、18日、19日和21日的国航直飞航班都被取消了。客服反馈是:目前只能安排改签5月份的航班。
担心自己的直飞航班被取消,我赶紧打开了各大航空公司的官网查看余票。直飞航班每天都有2/3被取消,票贩子都开价5万元上下,还不包退改签。
我只好把路线改为转机,几乎所有飞往中国的航线都收紧了。有的航线需要过境签,我来不及办理;不需要签证的中转地,比如迪拜和莫斯科,又限制中国旅客过境。
我心里慌了,手机电脑并用,一晚上又氪了将近3万元抢了另外4张机票备用,包括一张埃塞俄比亚航空、从伦敦经传亚的斯亚贝巴到北京、航程共计30个小时、跨越东西南北半球的机票。
手握5张机票,我多少放心了些,开始专心对付连续5天的考试。
考试期间,我看着直飞北京的机票被取消,新加坡和香港陆续禁止过境。最终,只剩两趟航班幸存。
我强行按下焦虑,专心对付考试,然后在心里默默期盼着能搭直飞上海的国航航班,因为我对闯荡非洲完全没有信心和热情。
3月20日,最后一门考试,内容是一个“大作业”,我干到次日早晨6点才完成,而直飞上海的航班在11点——我要拖着50公斤重的大箱子和100个人一起挤进没有空调的伦敦地铁小车厢吗?
为了不中途挂掉,我不得不选择放弃,让超负荷的肝脏休息了一天。
我迅速收拾行李,在埃塞俄比亚航空官网上极速办理过境签,查好了在当地停留时歇脚的埃航附属酒店,快速浏览小红书和旅行攻略的防坑指南,跟同一趟航班的留学生拉了群,和两个同学搭上线……
担心非洲大兄弟做的饭菜吃不下,我还在希思罗机场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虽然英国的三明治也尝起来就像海绵夹青草,但它至少安全。
好吧,埃塞俄比亚,我来了。
2、绕道非洲
3月23日早晨7点,我人生第一次,踏上了非洲大陆。
我和另外两名同学,一男一女,都办好了落地签。
顺利入境后,我们走出了候机厅,出口处早已扎满了各个酒店的服务台——就像澳门闸口外扎满了赌场巴士一样。
事先预定的酒店没人等在门口,我一时间有点茫然。见到此景,一位既像机场员工、又像酒店员工的非洲兄弟连忙跑来搭讪问是否要订酒店。
我说出事先看好的酒店名称。
“那个已经满了,没法住了,我带你们去另一个酒店。”
同行的那个男同学本来要答应的,但我心里感觉不太对劲,我们决定自己步行去埃航的酒店看看,没有房间的话,再回来也不迟。
走在埃塞俄比亚的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街头,我有些恍惚。看着四周的同时,我也感到自己正在被路人用好奇而复杂的眼光打量着。
3、被迫逛了一圈非洲“窑子”
我们3个人拖着行李,一路忐忑,终于到达了酒店门口,没被偷也没被抢。乍看之下,设施也干净。但我们也不算捡到了便宜,价格相当于人民币1600元一晚的房间。
我们准备休息到晚上再直接去机场,同行的男生决定出门买一张当地的电话卡,好不容易到了非洲大陆,他决定带上相机,好好看看。
然后,他就体验了一波非洲大兄弟的“友情”。刚出酒店大门,他就遇到了一个衣冠整洁的大兄弟问:“要去哪儿?买电话卡?我是酒店的司机,我知道,我带你去。”
男生问了他几个关于酒店的问题,他对答如流。虽然男生自己并不了解这家酒店,但心里觉得这人可信,就跟他走了。在路上,这位大兄弟问他:“这附近有个学校要办毕业典礼,你要不要去看看?”
本着体验当地风土人情的精神,男生答应了。
他跟着大兄弟来到了一个整洁干净的临街店面,非洲大兄弟说:“毕业典礼一会儿就会开始了,你要来一点饮料吗?”
“来一杯软饮吧。”
于是,对方熟练地从柜台里抽出一瓶杂牌洋酒,“啵”地拔掉了木塞,倒上一大杯,“咣”地摆在目瞪口呆的男生面前。看到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男生知道自己被宰了——这瓶酒的标价是14400别比尔,也就是3500人民币。
酒吧老板宣称:“这个酒虽然贵,不过是有附带服务的,你可以在里间获得一个Special Massage(特殊按摩)。”
说罢,柜台旁的小门里走出了一位非洲小姐姐,同时,店铺里如快闪一般走进来了几位非洲大兄弟。
男生沉吟半晌,说:“酒是我点的,我认。我也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但是你出的价格太高了,我不可能付这个钱。况且,我身上没有现金。我可以去取,但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只能报警了。”
酒吧老板大概是没意见的,于是派了一男一女跟他去ATM机取钱。
路上,他迅速地把有余额的卡都藏到身上隐秘处起来,只拿出一张余额不到1000块人民币的卡,跟非洲大兄弟说:
“Bro,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我愿意为中非友好,非洲发展贡献力量,但是请你也为我留下一些回家的盘缠,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待我飞黄腾达之时必再来非洲贡献己力。”
不知道是这番诚恳,还是他拿出的几百块钱,感动了对方。最终,他的手机、相机、衣服、以及一路上被非洲大兄弟点名表扬的靴子,都得以幸存。
他回到宾馆时告诉我们:我被迫逛了个窑子,那个窑子还是个黑店。
4、回国飞机上 不敢吃不敢喝
晚上8点,我们如期回到机场,许多留学生已经到了。他们有的干脆在机场干坐了17个小时,没手机信号,没热水,人挤人。
即便等待时间超过了14个小时,埃航现在也不向转机旅客提供免费酒店了,且持中国护照者不能出转机候机区。
上飞机前,我特意吃了两粒褪黑素——要在平常,一粒褪黑素,我能连睡十几个小时。但那晚,闷在防护服里,起飞3个小时后我就醒了。
我在防护装备包裹成的茧里,昏昏沉沉,半醒半睡,摆手告诉非洲肤色的空乘不需要食水,在近乎缺氧的憋闷感中,意识模糊地担心自己会脱水、低血糖,全靠肚子里的海绵夹青草的三明治撑着。
一动就要出汗,我尽量避免有什么动作,任胳膊腿慢慢僵硬。我也尽量避免想时间,想时间就会忍不住读秒,读秒心态就会崩。
刷手机、预想实习和工作、复盘考试周的表现、吐槽硕士课程……走马灯一样地回忆过去的生活,强行转移注意力,终于熬过了剩余的航程。飞机降落在太原机场后,我先跑进厕所里脱下防护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虚汗,连头发都湿透了。
候机厅里,旅客还是很多,都在排着队接受检查。鼻咽拭子检测是真的疼,拭子一探进去,眼泪就出来了。
太原的隔离点,也是一个差不多3星级的宾馆,好歹比非洲便宜。
大概很多人和我一样,一年之前去英国的时候,不会预料到要以这样匆忙的方式离开英国和告别自己的学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