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恒大集团前员工讲述工作4年期间见证了畸形的“全员营销”，并当过“网络水军”的感受。（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看中国2021年10月4日讯】陆媒《三联生活周刊》一篇网文称，一位在2017年入职恒大集团的员工，他见证了公司畸形的“全员营销”，当过公司的“网络水军”，后来意识到公司有财务危机，今年4月离开恒大，他讲述了在恒大集团工作的经历和见闻。
“拉人头”营销花样百出
2017年他大学毕业“校招”进入位于广州的“恒大旅游总部”，从事工程管理方面的工作，主要负责“项目开发建设”的计划运营管理，比如投资开发、设计、招标、资金、工程、营销等。当时恒大有4个主要集团：地产、汽车、旅游、健康，其中主要以地产为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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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本职工作之外，他还要参加恒大每年2-3次的“全员营销”活动，每次要持续约2个月。公司规定，如果员工推荐售楼成功，可赚取房价总额1%-2%的佣金奖励。在公司“全员营销”动员文件中，这是给予员工的重大福利。
刚开始“营销”时，公司只是要求员工“邀请亲朋好友”注册恒大自有的APP、绑定银行卡等个人信息，这款APP是2017年开发的，最早叫“恒房通”，2020年更名为“房车宝”，就是售楼时用的。
2018年初，公司要求员工每周“邀请”注册2-3个，所以大家只需要找亲朋好友就能轻松完成，后来注册任务逐渐提升到10个、20个，于是，一些同事开始在淘宝上找“黄牛”注册“恒房通”账号，每个账号2-3元，这样每周花费几十块钱也能糊弄过去。
2018年下半年的“全员营销”季期间，公司开始要求员工“推荐亲朋好友”到恒大楼盘“到访看房”，并在售楼处登记自己姓名、电话号码才算完成任务。
刚开始，大概每周要求5-10个到访指标，大家就相约周末到广州附近楼盘挨着登记到访，但每个手机号最多只可登记3个楼盘，手机号不够用，就在App买新号码，更换号码1次5元。因每周花一整天做到访登记太累，有些同事开始让“美团”跑腿帮忙“到访”。
不久，到访指标又开始上升，主要因为在“全员营销”期间，每周集团都做营销排名，垫底的部门领导必须在许家印主持的“线上集团会议”上做检讨，如果多次垫底就面临降薪降职的威胁，于是各部门就制定内部硬性指标。如他们部门，在巅峰期要求每人每周拉50个到访。有的部门为争第一，要求每人每周80个到访，所以整个城市的“美团”跑腿外卖员的号码都不够用了。
于是又催生出新的“黄牛”业务，一些头脑精明的员工或家属开始找“黄牛”，雇佣恒大楼盘附近村里一些大爷大妈，包车拉他们去楼盘排队到访，营造出一种楼市火爆的假象，有时还真能吸引附近的人来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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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 (@JohnDoe1284495) September 10, 2021
他当时在淘宝上也找过“黄牛”，加他们的微信拉进某个“恒大到访群”，每个群都有几百人，包括“黄牛”和恒大同事。到指标考核时节，群里每天有黄牛会发“今天有100个名额，一个20块钱，需要的赶紧联系我，手慢无”等信息。
当考核季一过，同事们一算计，发现找黄牛花了数千元，可这笔钱又不得不花，因为如果任务不达标，领导就会不断来找，问你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完不成？你是不是能力不够？虽然没有硬性惩罚措施，但在无形压力下绝大多数人都会屈服，破财免灾。
虚假营销人人有指标
与全国范围内实行的“到访登记”营销策略并行的，还有对“推荐成交量”的要求，各部门“人均成交量”逐渐加到了“全员营销”期间每周部门排名权重中。若一个部门“人均成交量”过低，其部门领导也要在每周集团大会上做检讨，这种公开检讨是让人颜面扫地的事，有的部门领导因为多次做检讨，被通报降薪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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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郑州 (@g_defense777) September 19, 2021
在考核压力下，几乎所有业务部门领导对下属的考核都变成了卖房。但他们不是专业销售人员，既没时间找客源，也没什么关系网，不容易把房子卖出去。
没办法，为了部门排名，有的部门只好“众筹交房款”定金，只要交2万元定金，后台就能显示已成交，不需要保证真实成交量，后来这几乎成了惯例：每次“全员营销”时，部门员工都要众筹出几套房子，总计10几万定金，根据每人工资水平摊派“众筹款”，这样“订下”的房子，不可能有人真正购买，定金也会打水漂，可是为了整个部门的排名，不得不做，因为保证排名才能保证收入。
因此，一到排名季，部门每2-3天就要开一个会，讨论营销任务完成度，如果有人一直没完成目标，领导不光开会时点名批评，私下里也不停找他，直到他完成指标为止。每到这时，每人都焦虑无比，天天盼着把这一个多月赶紧熬过去。
从另一个角度讲，这种“内部众筹”也显示出恒大在“地产营销”量上的水分：虽然每次全员营销月，恒大销售业绩都是千亿级别，屡创新高，但实际业绩是系统按照订房数量首付款计算的，而非真实成交量，所以，其中有多少是真实数据，有多少是员工迫于压力“众筹”而来的“空房”，不得而知。
“网络水军”忽悠和财务不良操作
在恒大，除专门的“品牌部”负责企业品牌形象维护，也会发动员工组成“网络舆情小组”。具体做法是，定期在每个部门抽调一些人，按照每班8小时3班倒次序轮流值班。
公司有专门做“形象维护”的微信群，负责人员会不定时地在群里发1个来自“今日头条”或“新浪微博”平台上的“关于恒大的新闻链接”，值班人员负责在链接下面做正面评论，删除负面评论。
他也被抽调做过几次夜班，从凌晨12点一直刷到早上8点，在各色“关于恒大的新闻”下评论，诸如“相信恒大，恒大加油”“这个产品真的非常好”这样的话。这反而让他开始警觉，“如果这个产品真正好，还用得着费尽力气做这种并不高明的宣传吗？”他觉得恒大已不是入职前心目中令人向往的“世界五百强”了，倒像一个用华丽外表遮掩空虚内核的“稻草人”。
据路透社报道，腾讯控股的微信平台周三(9月29日)表示，至少有8个微信通讯群组为中国恒大集团的债权人使用，但这些群组已经被封锁。每个群组约有200至500人，他们讨论索赔要求并组织了抗议活动。微信群组成员们说，从周二(9月28日)上午开始，他们被阻止在群里发送新的信息。
— 财经真相 (@caijingxiang) September 29, 2021
今年他发现公司财务状况实在不佳，他的工作性质可以接触到一些有关企业资金的财务信息，他看到近几年恒大在商务往来上不直接结现款，而是使用公司开出的“商票”。
“商票”是指由金融公司或企业开出的“短期票据”，是一种带利息的筹款方式。简言之，就是交易时不直接付现金，给商家开个票，到期时商家可以凭票向企业“兑换交易金额”加利息，或找银行兑换，银行扣对应企业的钱，这种“商票”一般是由“企业信用”背书的：只有这家企业有足够信用度，其它商家才会接受这种“赊账”方式。
近两年，他发现恒大已连“商票”都不如期兑付了，比如：2019年采购的一批7千元设备，拖了几乎2年还没兑付。到今年初，公司连一些在图片社打印合同的几百块钱都要欠着，他意识到：“恒大可能真的没有钱了”。他终于下决心离开了恒大。
他觉得，号称“宇宙第一房企”“中超八冠王”的恒大此次全面崩溃，或许早有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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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山时评 (@lengshanshipin) October 1, 2021
责任编辑:李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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