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民(图片来源:HECTOR RETAMAL)
【看中国2022年5月31日讯】在中国社会存在两套话语系统,一是由官方主控的、以文过饰非为任务的宣传魔术,称为“官方话语”,二是由民间自主散播的、以消解威权为抵抗的政治反讽,称为“庶民论述”。两套话语系统隔着一面政治禁忌的围墙,双方都在寻找漏洞,进行一场“猫捉老鼠”的政治角力。
文过饰非的官方话语
在疫情肆虐期间,中共官方为了宣扬社会主义体制下优越的清零政策,藉以掩饰严酷的次生性灾难,使用了诸如“郑州休息”、“北京静默”、“上海静态管理”等等软性词语,以掩饰清零的酷政,淡化清零所造成的民怨。这是中共一向惯用的“话术”-话语战术,也就是使用一些抽象的“遁词”,通过一种语意转化和焦点模糊,达到掩饰真相、麻痹痛苦的目的。
实际上,休息、静默、静态管理,是一种柔性警告的双关语,暗示百姓面对党国的防疫禁令,请闭嘴、莫搞事、别造反。“休息”就是待在家里、足不出户,等待党国完成消灭病毒的保卫战;“静默”就是乖乖听话,不可吹哨、不可唱反调;“静态管理”则是对人民强制服从的宣示,是国家暴力清零的遮羞布。
又如联合国人权专员巴切莱特(Michelle Bachelet)前往中国新疆“考察”人权问题,在此之前,中共官方表示如果使用“调查”这一不怀好意的名词,中共不欢迎,但若使用“访问”一词,则乐观其成。访问一词通常意味慕名而来且心向往之,目的在沟通理解、增加互信;既然是“访问”,中共就可以借此大肆宣传中国人权的伟大功绩。
“环闭旅行”就是监控访问
至于巴切莱特的行程则称为“环闭旅行”,也就是不能安排传媒跟随采访、不能自由行动和访谈,必须由官员参与和陪同,只能访问官方指定的地点,访谈官方指派的对象;实际上,所谓环闭旅行就是不自由的考察、不公开的访问,不能面对真相、揭露事实,更不能对中国的人权状况做出批评。换言之,环闭旅行就是对访问者的随行监控,期间可以任由官方安排场景、制造假象,以掩饰中共在新疆一切非人道作为。
“润学”与“躺平”
庶民论述的反讽话语非常繁多,难以一一列举,但反映的都是官民之间冰冷的从属关系,以及人民面对没有真相的无奈和戏谑。在中国封城清零期间,网络上兴起一个热搜名词:润学,这既不是一门学科,也与教育无关,而是一个逃离中国、告别中国的动态隐喻。
“润”是英语“run”的汉语拼音,意指逃离、逃跑;“学”的涵意则是方法、途径、门路等等。于是“润学”的完整含意就是“出走方法”、“离开管道”以及“逃离中国”、“移民海外”的意思。实际上,“润”与run在译音上存有差距,但正是因为这种“差距”,使中共的网络机器人无法辨识,使监管人员难以识破,进而使庶民论述得以闪躲中共的网络监控,回避中共的网络封锁,所以“润”也是一种双关语,既指滑溜中共的网络审查,也指逃离祖国、远走他乡,追求国外自由生活的滋润。
于是一场“猫鼠政治”立即展开。当中共发觉“润学”就是“逃离海外”之时,立刻发出“非必要不得出国”的禁令,不仅对公民出国的理由严格审查,甚至出现在海关直接没收或撕毁公民护照的情事。换言之,绝望的庶民努力寻找中共政治围墙的漏洞,中共这只“厉猫”则极力抓捕“鼠民”。这场猫捉老鼠的闹剧,道尽了庶民论述背后“祖国不是我的国”的遗憾与悲凉。
又如“躺平”,这是以一种“身体隐喻”来表达没有未来、断绝希望的抵抗。躺平的通俗意义是不再努力工作、不买房、不结婚,以“终生颓废”来抵抗这个阉割人们最低生存欲望的体制。躺平不是一种文化病态,而是社会写实,也就是眼前无法改变的现实,使你失去所有理想生活的梦想和追求。换言之,你的“中国梦”是我的“白日梦”,你的“伟大的民族复兴”是我的“卑微的个人落魄”,你的“党国”是我的牢笼和枷锁,你的一切是我的一无所有!
对庶民论述的解构主义分析
我们可以借用法国哲学家德里达(Jacques Derrida)的解构语言学有关“延宕”(delay)、“踪迹”(trace)、“延异”(différance,法文)等等概念,来看待庶民论述对官方话语的“静默革命”。正如黑暗的存在是因为阳光的缺乏,任何语词都具有二元的辩证性,意即语词所要遮掩的,正是其真相的暴露,也就是中国的一句成语“欲盖弥彰”。
一如德里达在《暴力与形上学》所指出的,语言和权力具有暴力的共谋关系。在中国,“党”是一切权力统治的“道”(logos),一个形上的独裁者。“庶民论述”则是一把锹刀或厉钻,试图突破“党-logos”的缺口或缝隙,刻划“党”的伤痕与龟裂,以达到消解北京中心的权威与暴力。
庶民论述背后的冰冷社会
庶民论述使用“造词”、“转喻”、“仿词”、“谐音”等等,在中国称为“网络迷因”(Internet meme)或“网络梗”,是对中共符号命令的置换,旨在截断中共权力伸展的“踪迹”(trace),借由新词与原意的断裂式拟像(尽管是模拟的、拼装的),例如以“润学”来暗喻“移民”,形成一种延滞话语暴力的跌宕(delay)策略,创造一种远离、逃开权力路径的“延异”(différer)效果,从而达到对北京权力中心的解构。在这里,“延异”是一种不断产生差异(difference)的游戏或诠释,但它不是“过程的多元化”,而是对“源头”(origin)之整体性的拆解和分离,是一种本体论的抵抗。换言之,这种反讽式“网络迷因”的兴起,是中国庶民广泛又无奈的沉默抵抗,是一种无梦人生与冰冷社会的写照。
一人独尊,万民厌世
在官方话语与庶民论述之间,是一场“猫捉老鼠、老鼠躲猫”的抓逃游戏。官方运用人工智能和超常人力,地毯式搜捕沉默抗议的鼠民,鼠民则四处钻洞突围,试图挣脱党国禁忌的网罗。这是一个官民不信、希望破灭、理想落空的犬儒主义社会,一个一人独尊、万民厌世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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