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图片来源:手绘插画志清/看中国)
古人对于某些物件的称呼与今人不同,例如出于《文选・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的“尺素”,指的正是书信,而诗中提及的“尺素书”,指的正是使用素帛所写成的书信,也就是帛书,又称为缯书。因为这一首乐府诗,世人开始以尺素作为信件之代称。
从“尺素”谈书信
众所周知,自从东汉蔡伦统整了造丝纸工艺和造树皮布纸工艺,研发出好用又便宜的“蔡侯纸”之后,人们才开始广泛使用“真纸”。在此之前,民众都是使用简(竹片)牍(木片)或绢帛来写字。
中国的丝织业可谓历史悠久,在纸张尚未出现之前,柔软又擅吸水的绢帛,是写字、绘画的重要材料之一。据悉,古人拿素白的帛来书写一事,可追溯至春秋时期。现存最早的帛书,当属1942年出土于长沙子弹库楚墓中的实物。此帛书宽38.7厘米,长47厘米,上头共有900多个的楚国文字。
虽然丝织品早早就成为书写用具之一,却由于造价昂贵,让不少人却步。《北堂书钞・卷第一百三》即载,“崔瑗与葛元甫书云:‘今遣送《许子》十卷,贫不及素,但以纸耳。’”
不过,或许也因为绢帛的珍贵及其制程状况,这才让“尺素”一词,自然呈现出“简牍”二字所不具备的柔软形象。
“饮马长城窟行”之名依《乐府诗集》题解,乃是指出征的军人与马匹途经长城休息,在城边的泉窟中饮水的情况,其内容则描述了一名妇人对于身处战争前线的夫婿的深切思念及心境变化: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夙昔,一作:宿昔)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这首汉代五言古体诗的上半部,刻划了绵长不绝的情感,下半部则透过“长跪读素书”“上言”“下言”等文字,与上述情思进行呼应,同时烘衬了这一封书信充满思念的特点,令人细细读来,逐渐构思出一幅动人的图像:一位女子挺直着腰身、静静跪坐着,非常恭敬又专注地阅读着这一封满是对佳人的殷切叮嘱及深情思念的、长长的信件。
文中的“尺素”二字,不禁令人感到这一“丝织信件”所透发出来的情感,是朴素无华,不经矫饰的,是经一丝一缕缓慢织构出来的绵密长久。
提及“尺素”之作品
在历代文人作品中,不乏采用“尺素”之作,例如:
西晋陆机《文赋》:“函緜邈于尺素,吐滂沛乎寸心。”
唐代张九龄《当涂界寄裴宣州》:“委曲风波事,难为尺素传。”
唐代令狐德棻主编的北周纪传体史书《周书·王褒传》中有:“犹冀苍雁赤鲤,时传尺素。清风朗月,俱寄相思。”
宋代秦观《踏莎行》:“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宋代韩驹《题画太一真人》:“龙眠 画手老入神,尺素幻出真天人。”
清代纳兰性德《采桑子》:“残更目断传书雁,尺素还稀。一味相思,准拟相看似旧时。”
中国经学家刘师培 《与友人论文书》:“龤钟律于朱弦,彰玄黄于尺素。”
书信代称
除了以“尺素”代称书信,古人又因为书写材料在历史上屡经演变,或因流传的相关典故,而为书信取了诸多别称,例如:
因为书函长约一尺,而称书信为“尺牍、尺翰、尺简、尺纸、尺书”;
因为苏武归汉涉及雁足系有帛书,而称书信为“雁足、雁帛、雁书、鸿雁”;
因为宋代蜀地擅长制作隐然呈现花木麟鸾图案的十色彩笺,故称书信为“鸾笺”;
因为旧时竖式信笺,多采用红线划分八行,故称书信为“八行书”;因为古人常将写好的书信装入竹筒或木筒来捎寄,进而称书信为“书简、书筒”。
另外,《饮马长城窟行》中提及的“双鲤鱼”亦是书信之代称。这是因为古人常将书信结成双鲤形状,或是将书信夹在鲤鱼形状的木板中,再寄出。“双鲤”“双鱼”“鱼书”等,同样是书信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