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中國:現代愚公

發表:2003-03-1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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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法事件」揭出的愛心故事
  
2002年8月,一副冰冷的手銬帶走了一個雙手血肉模糊的漢子,罪名是私自砍樹1800棵。次日,一塊印有313 個村民手印的白布被送到安徽金寨縣檢察院,白布上寫著:尹代運是功臣,不是罪人!


  記者深入採訪後驚奇地發現:這樁「違法事實」的背後竟是一個悲壯的愛心故事……

少年的誓言
  麒麟溪穿土塘而過。自古及今,泅水而亡者,不可考焉。年有秋水旺季,土塘乃與世絕。

  安徽金寨燕子河鎮土塘村有2000多村民,長年被一條咆哮的麒麟溪阻隔在山窩窩裡。山溪上沒有橋,據老人回憶,春秋漲水時總有人被山洪吞沒裡。

  1978年夏的一個黃昏,兩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過麒麟河時,被咆哮的山洪沖走了十幾米險些喪命,被村民救起後,其中一個男孩面對肆無忌憚的河水大聲發誓:「我長大後一定要修一座橋!」他就是尹代運。他在兄弟五人中排行老二,父母早逝。尹代運念過初中,一直被兄弟視為「領導核心』。麒麟河邊長大的尹家兄弟目睹了無數人間悲劇後,河魔就像噩夢揮之不去。


  1989年3月27日晚,村民周遠友的妻子張琴難產。周遠友慌忙找尹代運幫忙把妻子送到鎮醫院。尹代運和大夥將張琴抬到河邊時卻傻了眼,只見河水不知什麼時候暴漲,3米多高的洪峰咆哮著讓人無法接近。第二天早晨山洪才消退,張琴因失血過多不幸身亡。


  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周遠友,尹代運心如刀絞,他想起了兒時的誓言。

打工籌款,只為修橋!
  兄弟盟誓:打工造橋,告慰先祖造福鄉鄰。遂離鄉背井,忍辱負重,勞作不已。逾六年,賺取銀兩,竟近二十萬,爰大興土木於河上。

  在向上級政府要錢修橋未果的情況下,1992年春節前夕,尹代運召集兄弟們在自家吃「團圓飯」。飯桌上,尹代運說,他打算帶領全部兄弟外出打工賺錢修橋。根據核算,20萬可以在麒麟河上修一座橋,兄弟5人打工,每人每月淨存600元,一年每人可存7200元,5兄弟一年就可攢3-6萬元,不要6年,就可以賺20萬!他的計畫立即得到響應。

  正月初六,在尹代運的帶領下,尹家5兄弟子到南京。他們選定跟隨下關一個包工頭幹活,因為這裡是不分時段按挖土方的數量領取報酬,兄弟們甩開膀子競賽,常常一幹就是20多小時。過度的勞作,使他們經常頭昏眼花,一倒下就能睡著。兄弟5人的工錢全由尹代運代領代保管,不准隨便亂花一分錢。


  1998年7月3日,5兄弟干滿6年共積累現全23.1萬元。尹代運決定:立即回家,馬上修橋!

三修大橋
  橋亟隳有三,舉債累二十萬餘,實無以為繼。四、五弟再次流落外鄉打工,余三者望滔滔河水悲問蒼昊。

  1998年8月1日,大橋破土動工。次年5月4日,四個橋拱落成。按照設計,再 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和四分之一的工程量,這座大橋就會順利完工。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座山民們苦苦期盼,眼看即將完工的大橋卻被山洪沖塌了!

  尹代運挨個問兄弟:還有9萬塊錢,是建還是不建?兄弟們被尹代運的執著感動,開始醞釀下一個建橋計畫。

  1999年5月21日,大橋再次破土動工。然而,在6月23日,投資了將近9萬元已建好的兩個橋拱再次坍塌。


  兩次建橋,兄弟5人辛苦攢下的23萬元全部付諸東流。尹代運開始反思,並向內行請教了前兩次建橋失敗的原因。同時,聽說了五兄弟建橋事跡的金寨縣常務副縣長史連生批給燕子河鎮2萬元現金和20噸水泥,六安市交通局解決3萬元建橋資金。

  2000年1月28日,不屈不撓的尹代運又一次站在麒麟河邊指揮著第三次建橋。

  「尹代運建橋快要瘋了!」山民們一傳十十傳百擁到了麒麟河邊,只要到了

建橋工地上的人,沒有一個不被建橋氣氛所感染。不幾天,工地上的義務工從一二十人壯大到200人。想起工地上壯觀的場面,尹代運動容地說:「建橋用了1800棵樹木,130噸水泥,每袋100斤,共2600袋,要一袋袋從幾公里遠的地方靠人力從羊腸小道背過來,真是奇蹟!」

  老大尹代朝說,奇蹟還不止這些。三四百人在工地上吃飯,本村菜地的菜都撥光了。沒辦法,尹代朝向河對岸的村民討菜,一位村民發現他的雙手血肉模糊。當得知他是因為修橋搬石頭,十個手指甲脫落了六個,村裡300多戶人家都感動得主動給工地上送菜。橋建成了,悲壯的故事卻沒有結束。

為建橋「違法」
  金寨縣、六安市把尹代運五兄弟義務造橋當作精神文明典型大力宣揚,這時一樁令人想不到的事件發生了。據說有人揭發,尹代運亂砍亂挖、毀林造橋,數目驚人。

  在金寨縣檢察院提審尹代運時,這位倔強的大漢毫無懼色,負責審理案件的檢察官心中也十分納悶,建橋是公益事業,何需那麼多的樹,並且由一個人承擔責任呢?為了弄清事實真相,檢察官來到燕子河鎮。首先遭遇到的便是土塘村300 多村民在大白布上撳下的手印。有關五兄弟6年打工的故事,有關麒麟溪上屈死的陰魂的傳說。檢察官還瞭解到,尹代運為了修建這座大橋,私下還向村民借了15萬元的債……檢察官們最後認定:這決不是「違法事件」,這是村級公路史上的奇蹟,更是個充滿愛心的故事。尹代運很快就由檢察官陪同送回了燕子河鎮,並宣布:1800棵大樹在造橋中用去,其中300棵是由當地政府批准的……

圓夢大橋
  圓夢橋,長三百尺,高三十三尺,闊十五尺,長跨四拱,亙雄虹之長梁凌於峽谷之間。行人見之,莫不嗟嘆。觀者詫曰,五農夫協力為之者歟?

  在大橋進行掃尾工作時,2000年9月17日,為了償還借款,尹代運再次告別妻女,率領兄弟中的老四、老五前往江蘇吳江市打工還債。啟程前一天,土塘村三十幾個村民聞訊而來,為尹家兄弟餞行。


  2002年6月1日,記者被這個一波三折激動人心的故事所打動,深入大別山腹地燕子河鎮土塘村採訪。尹代運的家就在山上,土牆土坯讓人懷疑能否抵擋住山風的侵襲。屋內泥巴地面凹凸不平。鍋灶上的鹽罐和油瓶早己空空。尹代運的妻子陳桂芳在閒聊之中向記者透露,當初尹代運拎回23.l萬元現款時,兄弟五人有個約定:不論哪家有什麼困難,都不准動其中一分錢。老大尹代朝的女兒以總分第一名考進了金寨縣一中,因為交不起學費,尹代朝準備讓女兒放棄,尹代朝的叔叔尹西海知道後,他把自家一頭黃牛賣了,尹代朝的女兒才得以上學。


  2001年大年三十,一向堅強樂觀的尹代運把自己關在屋裡悄悄流淚。他把兄弟們打工的錢從江蘇帶回老家,只留下5元錢,其餘全部用來還債。那5元錢他讓妻子買了豆腐,兄弟五戶每家送一份。父母去世時,尹代運才16歲,他和大哥過早地承擔了父母的責任。而現在兩手空空,大年三十只能吃豆腐,三天兩頭還有人來要債,實在對不起侄兒侄女們。由于兄弟們打工的工廠效益時好時差,因而還款計畫沒能按時實現。鄉親們也不容易,急著用錢。一想到這件事,他就心急如焚--惟一讓尹代運備感欣慰的還是麒麟河上的那座大橋,儘管橋拱上側牆和欄杆扶手尚未完工,但橋己經可以通車行人,山裡的孩子、老人、婦女無論何時都可以順順噹噹過河了……


  為了感激尹代運兄弟五人為村民做的貢獻,燕子河鎮上塘村準備在橋頭上立一個大碑,將大橋命名為「尹家兄弟大橋」。尹代運拒絕了,他說,如果一定要給橋起個名字,那就叫「圓夢大橋」吧!它是我做了幾十年的一個夢,現在我惟一的希望就是能把修橋的任務最終完成,還清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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