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還後，馬晶雪只剩下了半個腦殼。由於家中貧困，她無法進行第二次手術。據醫生講，時間長了，腦硬膜無法承受大氣壓力，會出現腦萎縮和癲癇等症狀，逐漸危及生命。
「我要上學。」奇蹟般地生還後，馬晶雪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學校。不管願望能不能實現，她總是執著地把一本英語書擺在炕桌上。
「沒有腦殼，你怎麼上學。」楊秀芳拿著女兒的半面顱骨說。人腦顱內的正常壓力是200毫米/汞柱，而大氣壓是760毫米/汞柱。沒有顱骨的支撐，馬晶雪的腦組織連大氣壓都承受不了，會經常感到頭痛，一低頭就頭暈，更不用說不可預見的外力打擊。5月20日，鶴崗市興長辦事處書記戚秋雪對記者說，為了挽救馬晶雪的生命，當地社區已進行了一次捐款。但當地居民貧困人口多，近期捐款次數又比較頻繁，僅依靠當地的社會力量很難再籌集到馬晶雪第二次手術的醫療費。
回家路上遭遇車禍
馬晶雪是鶴崗市的一名初三學生，事故發生在去年11月1日，馬晶雪被撞成了重傷。
當天16時許，她和同學陶瑩(化名)一起在學校對面的浴池洗過澡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大約行至鶴崗市二磚廠南側300米處時，一輛高速行駛來的摩托車從背後將靠近路邊一側行走的馬晶雪撞倒並帶出二十多米，馬晶雪的頭與道牙子多次發生碰撞，頓時不省人事。
肇事的摩托車主人是常勝鄉的獸醫，剛和朋友喝過酒準備去東山區新結屯出診，撞倒馬晶雪後，他已經爛醉如泥地趴在地上昏昏睡去。
「快救人吶－－－」陶瑩一邊哭一邊向路人求救。鶴崗市衛校的教師杜春華和馬晶雪的班主任王麗霞聽到消息後先後趕到了現場。她們與幾名同學一起將馬晶雪送進了興安礦醫院。此時，病人生命垂危，瞳孔散大，雙腿抽搐，鼻腔出血。但是從外表看幾乎沒有外傷，醫生判斷為重度顱骨損傷。當晚，馬晶雪被緊急轉入鶴崗市人民醫院。
丟了半個腦殼，撿回一條命
在鶴崗市人民醫院，經初步檢查確診為右側顱底骨折，硬膜下血腫。四個小時後，經CT檢查，又發現病人左側頭部遲發性硬膜外血腫。為了挽救病人的生命，醫生採取了「床頭錐顱」的緊急搶救措施，但是馬晶雪的傷情較重，顱內出血量多，顱壓始終降不下來。當晚20時許，馬晶雪被推進手術室，實施了「去骨瓣減壓術」，一塊12×13厘米的顱骨骨瓣從馬晶雪的右側頭部卸了下來，醫生從她的頭部排出了130毫升瘀血。
直到第二天3時許，馬晶雪的手術才結束。這次手術前後持續了7個多小時，實施了雙側開顱術，醫生把病人頭上取下來的半面顱骨交給了馬晶雪的母親楊秀芳。「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孩子沒有希望了，不死也是個植物人，但誰也沒想到她後來能恢復得這麼好。」楊秀芳說。
昏迷45天復活，愛心創造奇蹟
下了手術臺，馬晶雪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為了維持病人的生命運行，醫生每天給她打七組點滴和頻繁地輸血，僅醫療費每天就得數百元。楊秀芳家是當地的貧困戶，用不了幾天家裡臨時籌措的醫療費就花光了。沒有錢，病人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儘管所有人都認為馬晶雪復活的機會不大，但是得知這個消息後，社會上的好心人還是紛紛伸出了援手。
11月1日當晚，馬晶雪的班主任老師王麗霞通知丈夫打車把家裡所有的現金1700多元送到了醫院。馬晶雪住院的第二天，興安礦一中就組織了捐款，兩天後，學校代表將3740元送到了病人家屬的手中。12月初，楊秀芳家所在的居民委也組織了捐款。興長辦事處第十社區的幾名主任走家串戶，不計多少，歷時半個月為馬晶雪籌集了500元。
術後第二天，馬晶雪發起了高燒，這是顱底骨折的併發症。楊秀芳和家人輪流守在女兒的病床前，為女兒拍背除痰，用酒擦身降溫，最多時一天用掉6瓶北大荒烈性酒。
經過家人的悉心照料，45天後，馬晶雪睜開了眼睛，原本混濁的眼神有了光彩。甦醒後的馬晶雪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身體機能。兩天後，手腳恢復知覺；五天後，眼珠能轉動，頭腦中有了意識。12月16日，馬晶雪在學校最要好的朋友陶瑩和幾個同學一起來看望她。見到好友，馬晶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有話要說。楊秀芳隨口問了一句：「你還記得她是誰嗎？」沒想到幾秒鐘後，馬晶雪的嘴裡蹦出了兩個字「陶瑩」。
「我的女兒說話了，她不是植物人了。」楊秀芳激動得熱淚直流。她說，努力沒有白費，這個結果是包括主治醫生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社會各界伸出援手卻解決不了難題
馬晶雪從前是一個內向文靜的姑娘，也許是受到撞傷的刺激，甦醒後變得十分健談。病房裡，她的年齡最小，其他的患者都非常喜歡這個愛說話的女孩。
由於經濟上不寬裕，楊秀芳很少給孩子買營養品。別的患者覺得孩子可憐，就把親朋送的水果轉送給馬晶雪。一次，病床上的馬晶雪想吃茄子。楊秀芳覺得茄子沒有營養而且貴，就拒絕了她的要求。這時，旁邊的一個女患者聽到了，二話沒說，下樓到飯店買了一份炸茄盒送上來。事後，這名女患者還埋怨楊秀芳，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孩子傷得這麼重，想吃茄子還吃不到。
其他患者的熱心幫助，保證了馬晶雪的營養供應，但是巨額的藥費仍沒有著落。
撞倒馬晶雪的獸醫，因酒後肇事被當地警方拘留。開始，他的態度很好，表示願意賠償傷者的全部損失，但是他的妻子分兩次送來7000元錢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今年年初，公安機關將本案移送法院，經審理，法院判決被告賠付傷者兩萬元，並將被告的房產執行給傷者作為賠償。
「被告的房產根本就賣不出去，」楊秀芳發愁地說，「兩萬元交完醫藥費之後，還有兩萬元飢荒至今沒還上。」
顱骨修補術需要6000元
今年1月21日，馬晶雪未等痊癒就提前出院回家了。
馬晶雪一家現住在原鶴崗礦務局三磚廠的一間更房內，冬天房內長雪霜，夏天漏雨。據說，這間更房還是一家五口借住的。5月20日，記者在這間小屋內見到了正坐在炕桌前複習功課的馬晶雪。
出院幾個月的時間，她的頭髮還沒有長起來，右側頭部明顯塌陷下去。楊秀芳一直保存著女兒的顱骨，她告訴記者，女兒術後恢復得相當好，現在還可以做簡單的家務。
楊秀芳的丈夫是外地戶口，一家人住在城郊沒有土地，全靠每月一百多元的低保金生活。楊秀芳說：「孩子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就答應給孩子買輛自行車，可一直沒捨得。如果那時買了自行車，孩子就不會遭遇這個橫禍了。」楊秀芳說這話時，後悔的眼淚不停地流淌。
「我要上學。」馬晶雪說。為了證明自己的智力已經完全恢復了，她用流利的英語給記者念了一篇課文。出院後，馬晶雪一直期待著做二次手術，可是家裡沒有錢，親戚朋友的錢也借光了。
據鶴崗市人民醫院腦外科主任王瑞恆介紹，馬晶雪的手術實際上只做了一半，現在觀察雖然效果挺好，但是時間長了，腦硬膜無法承受大氣的壓力會出現局部腦萎縮和癲癇等症狀，逐漸危及生命。這些症狀會在半年之後出現，因此在三個月到半年之間病人必須做顱骨修補術，手術總共花費也不過6000元。
「這孩子學習成績好，還是班長，缺少半個腦殼以後可怎麼生活，想什麼辦法也得給她做手術。」興長辦事處書記戚秋雪說。幾乎與馬晶雪出事同時，社區內的另一個小女孩也出車禍被撞成了植物人，一個貧困人口居多的社區同時為兩個傷者籌集手術費十分困難。
楊秀芳私下告訴記者，家裡的飢荒還沒還清。只要孩子的身體狀況過得去，她就不打算給孩子做手術了。說完，她無奈地又抹起了眼淚。
(生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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