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即後世所稱的南京,曾為吳、東晉、宋、齊、梁、陳六個王朝的都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歷史的興亡恍如白駒過隙。南朝,史稱「六朝金粉」,許多艷聞大多出在這個時期。
南北朝時的齊少帝蕭寶卷即位後狎昵群小,荒嬉無度。蕭寶卷有時每天出去,有時隔一天出去一次,無處不游。凡他所要經過的道路,先將兩邊的居民驅逐,所有人必須迴避,有犯禁者格殺勿論。因此萬春門至郊外,周圍數百裡,幾乎沒有人煙。有一次他到瀋公城,有一個婦女臨產而不能走,蕭寶卷將她剖腹驗胎,辨視男女。還有一次在定林寺,有個僧人老病不能行走,藏匿在草叢間,卻偏偏被蕭寶捲髮現,命左右侍衛用箭射那個僧人,百箭俱發,把個僧人射得像刺蝟一般。蕭寶卷也親自射發數箭,箭頭貫入僧腦。
蕭寶卷置射雉場二百九十六處,每次去射雉,必先讓尉司擊鼓,鼓聲一響,當役諸人,必須立刻奔走,稍慢的就會中箭。他還喜歡在夜裡三四更出宮,鼓聲四起,火光燭天,幡戟橫路,士民喧走,百姓無不震驚,啼號遍道,蕭寶卷而自鳴得意。他的臂力過人,能挽三斛五斗的重弓,又能在牙齒上駕運白虎幢,高可七丈五尺。
佞臣茹法珍、梅蟲兒等為蕭寶卷選了美女數十名,充入後宮。有一個潘玉兒的,本是妓女,流落到都中。她妖冶絕倫,體態風流,如雨後冉冉的雲霧,腰肢柔媚,似風前柳帶纖纖;一雙眼秋水低橫,兩道眉春山長畫,肌膚映雪,烏髮如緞,最讓人銷魂的妙處,便是裙下雙腳,不盈一握。蕭寶捲得了此女,好似天女下凡,見所未見。一宵歡會之後,五體酥麻。所有潘玉兒的服御,極選珍寶,無論如何價值,只要得到潘玉兒的歡心,千萬億亦在所不惜。相傳潘玉兒的一個琥珀釧,就值價一百七十萬。潘玉兒宮中的器皿,皆純用金銀。內庫所貯的金銀不夠取用,就向民間收買。一時間金銀寶物,價昂數倍。蕭寶卷令京邑的酒租,折錢為金。潘玉兒也任情揮霍,不知節省,今天要這寶,明天要那珍,驛道上供使絡繹不絕。每當蕭寶卷與潘玉兒出遊。蕭寶卷令她乘輿先驅,自跨駿馬隨後甘願為奴。
潘玉兒的父親潘寶慶,因妃得寵,賜第都中,蕭寶卷呼他為阿丈。游至寶慶家,潘玉兒親為調羹,躬自汲水。安排既就,蕭寶卷便與潘玉兒並坐取飲,茹法珍、梅蟲兒等依次列席,不分男女上下,恣為歡謔。還有閹人王寶孫,年僅十餘,生得眉目清秀,好像處女,蕭寶卷號為倀子,非常寵愛。潘玉兒也對他另眼相看。王寶孫巧小玲瓏,常坐在潘玉兒膝上,一同飲酒。至夜深還宮,王寶孫在御榻旁留寢,因此恃寵生驕,漸得干預政事。甚至矯詔控制大臣,如梅蟲兒、王咺之等幸臣,對他也有懼意。王寶孫有時騎馬入殿,詆訶天子,蕭寶卷也不以為意,依舊日夕留侍。
從前世祖蕭賾筑興光樓,上施青漆,蕭寶卷譏笑武帝太笨,便在樓上覆用琉璃,不料永光二年八月,蕭寶卷挈潘玉兒等夜遊,還沒有還宮,宮禁起火,毀去房屋三千餘間。因為宮門夜閉,外人非奉敕令,不敢擅開,等蕭寶卷聞火馳歸,傳諭開門,宮內已付諸一炬。宮女太監燒死無數,蕭寶卷也不禁嘆息。
當時宮中嬖倖,皆號為鬼,有個叫趙鬼的能讀西京賦,向蕭寶捲進言說:「柏梁既災,建章是營。」蕭寶卷就大起芳樂、玉壽等殿,用麝香塗壁,刻為裝飾,窮工極巧。其玉壽中做飛仙帳,四面繡綺,窗間盡畫神仙。據《南齊書》記載:「玉壽殿刻畫雕彩,居香塗壁,錦幔珠帘,窮極紈麗。」工匠徹夜修建,蕭寶卷搜剔佛寺,見有玉石獅像,便運入新建的宮殿裡,充作點綴。莊嚴寺有玉九子鈴,外國寺佛面有光相,禪靈寺塔諸寶珥,皆剝取來用作宮殿的裝飾。蕭寶卷鑿金做蓮花,遍貼在地面上,命潘玉兒裸足徐行而過,花隨步動,弓彎纖小,腰肢輕盈。蕭寶卷從旁稱羨說:「這真是步步生蓮花啊!」
崔慧景叛亂,豫州刺史蕭懿入援,平亂後蕭懿拜為尚書令。蕭懿的二弟雍州刺史蕭衍遣親吏虞安福入都對蕭懿說:「兄一舉平賊,功高震主,就使遭際清時,尚或難免,況在亂世,怎能自全!計不如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卻是萬世一時的機會。否則仍表請還鎮,托名拒虜,內畏外懷,誰敢不從!若放棄兵權,徒縻厚爵,高而無民,必生後悔!」蕭懿搖首不答,長史徐曜甫也從旁苦勸,又不見從。茹法珍、王咺之等忌憚蕭懿的威權,密語蕭寶卷:「蕭懿將反叛,恐陛下命在旦夕。」蕭寶卷矍然起座,命茹法珍設法除去蕭懿。
徐曜甫得知消息,勸蕭懿出奔襄陽。懿慨然道:「自古皆有死,豈有叛逃的尚書令麼?」茹法珍持敕賜毒藥。蕭懿毫不流連,臨死前還告訴茹法珍提防蕭衍,然後飲藥自盡。可謂愚到極點。
蕭寶卷派人襲殺蕭衍,蕭衍早有準備,於是起兵直指建康。一路上乘勝長驅,許多刺史太守都從了蕭衍。
而蕭寶卷卻撤了閱武堂,改造芳樂苑,恣意奢淫。苑中山石,概塗五彩。聽說民家凡有好樹美石,一概毀牆撤屋,移置御苑間。在池水邊筑樓榭,疊石成樓,在山壁間筑房,牆壁俱繪著裸體男女,做猥褻狀。又在苑中設立店肆,使宦官宮妾,共為商販,潘玉兒為市令,蕭寶卷自為市吏錄事。遇有買賣爭鬥等,都由潘玉兒決斷,應罰應笞,全由潘玉兒一人做主。蕭寶卷若有小過錯,潘玉兒輒上座審訊,罰蕭寶卷長跪,甚至加杖。蕭寶卷樂受如飴。開渠立埭,蕭寶卷親自引船,埭上設店舖,他坐在裡面屠肉。都下有歌謠云:「閱武堂,種楊柳,至尊屠肉,潘玉兒酤酒。」蕭寶卷聽到歌,愈覺得意,待遇潘玉兒,與孝子相似。潘玉兒生了一個女兒,不幸百日夭殤,蕭寶卷穿上孝服,內衣都為粗布,半月不聽音樂,不食葷腥。
潘玉兒父親寶慶,與諸姦邪小人勾結在一起,將富人誣為罪犯,所抄沒的家產都佔為己有。而且一家被誣陷,往往禍及親鄰。蕭寶卷對此概不過問。他生性好淫,雖然畏憚潘玉兒,還不免與其他妃子覷隙交歡。若為潘玉兒聽到,輒召入蕭寶卷加以杖責。嬖臣朱光尚,自言能看見鬼神,日引巫覡,哄誘蕭寶卷,蕭寶卷迷信益深。
一天蕭寶捲出遊,人馬忽驚,便回頭問朱光尚怎麼回事,朱光尚詭詞道:「看見先帝瞠目,不許陛下經常出遊。」
蕭寶卷大怒:「鬼在何處?你快導我前去,我去殺了他!」遂拔刀促行。
朱光尚無法,只得領他尋鬼,盤旋了好幾次,才誆說鬼已遁去,蕭寶卷用菰草縛為先帝的形狀,北向梟首,懸在苑門。
對蕭衍的起兵,蕭寶卷視若尋常,僅準備了應付百日的糧草,他對茹法珍說:「待叛眾來至白門,朕當與其決戰!」不久蕭衍軍已到都城近郊,蕭寶卷這才聚兵議守,赦免囚徒以充配軍役。蕭衍揮兵直上,一經接觸,蕭寶卷全軍瓦解。蕭衍進入石頭城,令諸軍圍攻六門。蕭寶卷燒了門內的營署,驅兵民盡入宮城,閉門自守。蕭衍築起長圍,把他困住。
蕭寶卷將城中軍事悉委託茹法珍主持,此時兵甲尚有七萬人。蕭寶卷與黃門太監及後宮婦女,在華光殿擺開陣勢,蕭寶卷佯作敗狀,在地上僵臥,令宮人用木板抬走,號為厭勝。他又跨馬出入,用金銀為鎧冑,飾以孔翠,晝眠夜起,仍像平時一樣。聽到外面的鼓雜訊,蕭寶卷披大紅袍,登景樓上,遙望外兵,流矢幾及足脛,卻也不畏懼,從容下樓,只派遣朱光尚祈禱神仙求福禳災。
茹法珍發兵出戰,一再敗還,請蕭寶捲髮庫銀犒軍,以振作士心。蕭寶卷道:「叛賊又不是僅對付我一個人?怎麼向我要東西!」宮殿後堂貯有數百具大木頭,法珍欲移作城防,蕭寶卷說留此造殿,不得妄移,並讓工匠雕鏤雜物,務求速成。
時已殘冬,蕭寶卷在含德殿中,與潘玉兒等徹夜歡飲,仍然是笙歌雜奏,美女環珮如雲。卻不知蕭衍已在內應的帶領下直趨含德殿。蕭寶卷突聞兵入,趨出北門,欲還後宮,誰知宮門已閉,宦官黃泰平用刀刺蕭寶卷膝蓋,蕭寶卷痛極倒地,外兵馳入,手起刀落,將他劈作兩段。蕭寶卷年才十九,在位僅三年。
茹法珍、梅蟲兒、王寶孫、王咺之及妖艷淫靡的潘貴妃,被拘繫獄中,聽候蕭衍發落。蕭衍追廢涪陵王蕭寶卷為東昏侯,太子誦為庶人。殺茹法珍、梅蟲兒、王寶孫、王之等諸奸臣。蕭衍不忍殺顧盼傾城的潘玉兒,意欲留侍巾櫛。與領軍王茂商議此事:「這女人促成東昏侯惡政的罪名實在深重,雖然應該加以處刑,但殺了她實在可惜,若是將之納入我的後宮中是否可行?」王茂說:「亡齊乃是此物!若留居宮中,必然不祥。」蕭衍便打算將潘玉兒縊死。將領田安乞求將潘玉兒為婦,潘玉兒對蕭衍說:「昔者見遇時主,今豈下匹非類。死而後已,義不受辱。」自縊而死,死後形狀潔美如生。蘇東坡《和楊公濟梅花》曰: 「月地雲階漫一尊,玉奴終不負東昏。」
中國的國粹「三寸金蓮」,其典故從潘玉兒一雙柔弱無骨的美足而來。對美足的欣賞漸漸成了後世的流弊。雖然潘玉兒不曾纏足,但後世婦女為追求那種迴旋凌雲之態,遂以帛裹足,屈作新月狀,直到「起來玉筍尖尖嫩,放下金蓮步步嬌」。恐怕潘玉兒沒有想到就是自己的一雙秀足,既贏得了君王的無比寵幸,又讓她命赴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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