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青玉劍 (第一部, 第15, 16章)

第一部 名,可名

作者:寧漱玉 發表:2008-05-11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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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聽風古琴

 從楊皓明的小提琴音樂會回來,徐愛玲就成天在家放他的專輯,聽得徐飛頭都要炸了。她這幾天的話題也改成了以楊皓明為主,成天便向徐飛打聽楊皓明這個怎麼樣,那個怎麼樣。

徐飛在楊皓明的鋼絲上做手腳卻無功而返;後來派了青龍幫的兄弟教訓他,竟也弄得極其狼狽。他跟楊皓明本來沒什麼仇,無非是想幫愛徒拿到主角。本來他還有連翻手段收拾他的,但也許是受了小女兒的影響,也許是怕人起疑心,也許是這小子始終對他恭敬有禮,儘管梁家偉問了幾次,他都沒有動手。

這段日子阿寶為了保護掌門師叔,下班後幾乎都跟著楊皓明奔波排練,每晚都在舉止優雅的音樂家中,男的有紳士風度,女的有淑女氣質,聽他們演奏典雅的音樂,說話溫和有禮,耳濡目染之下,自己也似乎有了些修養。慢慢地他覺得自己的打扮跟這些人站在一起就像個小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有一天他吞吞吐吐地問:"小師叔,你能不能,陪我去挑幾件衣服?"

楊皓明一愣,上下打量著他,竟把阿寶看得臉紅起來。本來他五官端正,還算清秀,但他偏要學街頭痞子,穿得上衣長長,褲子垮垮,有幾綹頭髮還染成了紅色。如果不是楊皓明一開始就見他被徐飛罵得傻傻的,說不定會以為他是街頭小流氓那一類。

"就是嘛,"楊皓明眼珠一轉,擺出一副長輩的面孔:"你看看你,這副打扮實在是給靈虛門丟臉!如果你師祖回來看見我們倆在一起,肯定會以為我加入黑社會了。"

阿寶被他說得頭都不敢抬,楊皓明看在眼裡,心中卻在偷笑,接著斥道:"我馬上帶你去換裝,我叫你怎麼穿你就怎麼穿,如果敢有異議就逐出本門!"

阿寶被他嚇了一跳,只好跟著他去了商場。楊皓明替他挑了幾件清爽的體恤衫,襯衫和休閑褲,穿起來卻還是覺得怪怪的。看了半天,才明白他的頭髮實在太----不配了。

這一天楊皓明打算把好人做到底,便又拉著他去了髮廊,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染成自然的黑色,還剪得短短的。阿寶雖然心痛,嘴上卻什麼都不敢說。哪知道弄好了一看,竟然清爽英俊了許多。

這一天兩個男孩子竟然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大車,全部都由楊皓明搶著買了單。

"總之把你以前的衣服全部捐掉。"楊皓明繼續抖著掌門師叔的威風,"否則叫我再看見你打扮得像個痞子,就以門規處置!"

阿寶唯唯諾諾地答應著,楊皓明心中暗笑這小子看上去並不遲鈍,打扮得又這麼前衛,怎麼會這麼老實。

兩週之後他還有一場和香港愛樂交響樂團的小提琴協奏曲演奏會, 這時劇組的拍攝已經正式開始了。他經常需要請假排練,劇組竟也守信諒解。拍戲時他隨身帶著小提琴,一有空就擠時間苦練。

這一場音樂會是楊皓明最重視的,因為要找好的交響樂團和指揮合作小提琴協奏曲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往往世界頂級小提琴比賽會給第一名提供這樣的機會作為獎品的一部分。

這次的曲目包括Lalo(拉羅) 的Espagnole (西班牙)交響樂,這是小提琴家們的最愛;還有弗里克斯 門德爾松的第64號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以及貝多芬的第61號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儘管貝多芬在世的時候這首曲子並不成功,但後來卻成為小提琴協奏曲中最常演奏的曲目之一。

望著滿場黑壓壓的觀眾,楊皓明又再暗自驚嘆大哥的能力:"罷了,這場音樂會之後,我還是好好把戲拍完再說。"

楊靖明為他在香港安排的系列音樂會是一波推一波,既在難度上有漸進的次序,讓他有充分的準備,又讓香港音樂界對他的熱度一再升溫。

這場演出之後,他在香港的大型演出也暫時告一段落,也就全心投入了"楊家將"的拍攝。

室內戲主要在香港搭的戲棚裡拍,外景則主要在大陸拍。 正式投入之後他首先便花了兩天時間把劇本看完了。他記性超好,不光記住了自己的台詞,連別人的台詞也記了個十之八q九,立即便做了大家的現成台詞板。

這天晚上,拍到一場楊三郎和三娘在院中琴簫相和的戲。

深夜裡,古院中,一棵蒼松,一輪圓月,一張琴案,一具古琴,琴邊燈光師,道具師,服裝師,化妝師,攝影師,個個忙碌。

這場戲楊皓明不是主角,難得有空,便坐在琴案邊偷閑。他眼睛在琴上掃了一眼,卻見那琴竟放反了,岳山應在右手邊。他忙把琴轉了一百八十度。

這是一張他們不知從哪裡搞來的老琴。琴身破舊,油漆已經開始凸凹不平了。從琴身的刻紋看來,這應是明清時代的百年老琴,底部還刻著兩個字 ----"聽風"。

楊皓明想起常子期愛用的也是張老琴,底部也有兩個字 ----"松寒",是取自唐代劉長卿的一首詩:

"泠泠七弦上
靜聽松風寒
古調雖自愛
今人多不彈"

這琴取了"靜聽松風寒"中的聽風和松寒,難道竟是一對嗎?從外觀來看,這琴跟常子期那具確有相似之處。他轉頭想找道具組的人問,扮演楊三郎的丁力中在後面冷不丁的大叫:"餵,美國佬,沒見過吧?這叫古箏,是我們中國的古老樂器。"

楊皓明聽了暗暗好笑----古箏往往有十八到二十多根弦,體積大了許多;古琴流傳了幾千年都只有七根弦,現代人果然沒多少分得清古琴和古箏。

"哦-----原來這是古箏哪。那三哥你會彈嗎?"

丁力中不屑地一笑:"我們是演員,演員最大的本事就是不會也要裝會。"說罷兩手像彈吉它般撥弄起來,還搖頭晃腦的。楊皓明見他手上沒輕沒重,很是心疼。這琴是古董,若真的跟師父的松寒是一對,那便很有可能是小師叔程玉依的琴哪,給他胡亂撥壞了就遺憾了。

楊皓明攔住他說:"三哥,不如這樣,這場戲我做你的替身,我是學音樂的嘛,裝樣子也裝得像一點。"

丁力中一想也有道理:"那你演來看看。"

楊皓明也不客氣,端坐在四徽和五徽之間,先調準五弦,再用泛音調弦法以四徽五弦調五徽七弦,再以七徽七弦調五徽四弦,依次下去,手指如風,片刻即成。

丁力中笑道:"唉喲,裝得還挺是那麼回事的嘛。"

"是嘛,三哥你要滿意,可要請我吃飯喲!"

丁力中也大方:"沒問題!"

調弦已畢,他秉神靜氣,開始彈奏"流水"。

這琴音色清冽,跟師父的"松寒"相比,略顯柔和了些。

眾人聽見琴聲,都聚攏過來看,卻是楊皓明端坐在琴案前彈奏。

仍舊是深夜裡,古院中,一棵蒼松,一輪圓月,一張琴案,一具古琴,琴邊宛然一位古代公子在撫琴。

彈到曲後段,楊皓明以十八滾拂打圓手法模仿水聲潺潺。只見他腕指輪轉,手姿俊雅純熟,眾人無不驚嘆這張破破舊舊的爛古董居然可以彈出這樣意趣悠然的曲調來,現代世界的塵囂在這瞬間彷彿離眾人遠去,丁力中更是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一曲罷了,一時竟無人說話。

楊皓明看看大家,奇道:"咦,怎麼沒人拍手?"

眾人立時醒悟過來,忙拍手叫好。

程家玉連聲驚嘆:"哇,好特別哦!艾瑞克你真的好厲害,連這個也會!"

楊皓明:"......"

他轉頭見負責道具的傑姆斯也站在旁邊,忙問琴的由來。

傑姆斯說:"這些年我媽一直替個老朋友看屋子,我那天剛好看見那裡有臺琴,很有古味,就借來一用,完了再給他還回去。"

"那麼你媽認識這家的主人了?"楊皓明心中一動。

傑姆斯卻說:"認識是認識,但很多年前他們就去了美國,這些年偶爾才回來一次。"

楊皓明還想再問,蓋瑞卻笑道:"艾瑞克會彈琴,那太好了。這節乾脆艾瑞克來做替身,阿華,你主要拍攝手部動作。阿中你坐下,拍完這節,六郎換三郎的妝再彈一次。三娘也不用麻煩裝吹簫了,就三郎自己彈一曲作為定情信物吧。"

這一段在後期製作中保留了楊皓明的手型,卻換成了丁力中的臉,效果竟然十分逼真。

看過樣片,"楊家將"的製作人非常欣賞楊皓明的琴技,於是跟劉家南聯絡,商請他客串另一部電視劇"封神演義"中的伯邑考。

伯邑考是周文王西伯昌的長子,因為西伯昌被商紂囚禁,為了救父親,伯邑考去朝歌城代父請罪。 伯邑考善能鼓琴,世上無雙,人間絕少,又因他面貌俊美,被狐狸精妲己看中了。但伯邑考為人正直,不肯就範,最後被妲己陷害,受千刀剮刑,剁成了肉醬。

伯邑考戲份很少,但琴技出眾的楊皓明演他,實在是絕佳人選。楊皓明自小讀封神演義,對伯邑考一直欽感悲嘆,所以便爽快地答應了片約。

過了兩天傑姆斯去還琴,楊皓明也跟著去了那戶人家。

那是所山上的老房子,離楊靖明買下的房子竟然十分靠近。院子不很大,但樹木高聳,環繞四周,很是清幽。房子裡的佈置還是四五十年代的樣子,但定期有人打掃,倒也乾淨。主廳裡有張舊照片,正中坐著一對端莊夫婦,男的仙風道骨;女的端莊清麗。

"想必這就是小師叔了。"楊皓明在照片前駐足良久。

傑姆斯說:"他們一家七十年代去了美國,從此老太太再沒回來,兒孫倒是每隔幾年就回來一次,每次也都在這裡。"

第16章 衣冠禽獸

 

 雖然楊皓明的戲份最多,但他記性好,很少出錯;又不用替身,動作場景往往都跟專業替身演員一起拍,常常又都是跟阿寶合作,拍起來竟十分有效率。

香港的戲份很快就拍完了。七月下旬,兩人隨劇組去內地北方某縣拍攝外景。

這一段楊皓明沒有演奏會,因為製片方答應讓他參與楊家將的音樂創作,所以一有空他就扑在手提計算機上,作曲之後再用聲音軟體配器編曲。

劇組在縣城的郊外包了一家不算太大的賓館,這一段非常辛苦,常常加班加點,早起晚收。

不管怎麼忙,打坐和拉小提琴卻是楊皓明每日的必修課。除非開早工,他每天起得早早的,到賓館附近的樹林里拉小提琴,打坐和練劍。

阿寶也每日早起跟他一塊打坐練劍。在靈虛劍法之下,阿寶連十招都難以支撐,更別提靈虛九式了。見識過掌門師叔的輕功和靈虛劍法,他心底才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師叔"真正地服了氣。

自此阿寶勤勤懇懇地跟著楊皓明打坐練劍,只要不上早工他都一日不缺。

這一天凌晨四點,楊皓明照例早早地起了床,挑了件淡藍色體恤衫穿上。這次出來他沒帶飛龍劍和梁神劍,好在劇組裡用做道具的劍很多,隨便拿一把,經常帶在身邊也沒人覺得奇怪。

正是盛夏,只有在清晨才微微有些涼意。他轉到樹林裡,點了盞驅蚊的蠟燭,就著微弱的燭光,拉起了小提琴。

在寂靜的凌晨,琴聲在繁茂的樹林裡迴盪,聽上去格外的清越。好在附近沒有住家,也不怕打擾到旁人的清夢。

這一天阿寶上早工來不了,楊皓明練完小提琴便自己打坐。他飛身躍上了兩棵大樹頂端繫著的繩子,把小提琴和劍放在身旁的樹杈上,很快便坐定了。

坐了不多久,天開始漸漸轉亮,遠處似乎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許多人在呼喝吵鬧,而且朝著自己打坐的地方來了。

他皺了皺眉,睜開眼睛仔細觀察,卻並沒有動。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不遠處依稀跑來五六個人,似乎在追著一個人。那人跑得跌跌撞撞的,好像受了傷。 不久他被撲倒在地,其餘的人立即圍了上去。

楊皓明從繩子上站起來,悄悄施展輕功,往那群人上方的大樹飛去。風吹得樹林中沙沙作響,他的動作極其輕靈,這群人竟一點也沒有覺察。

這時,又一個人氣喘吁吁地趕了來。 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多歲,身形稍胖,滿頭頭髮漆黑油亮,扣在明顯刻著歲月痕跡的臉上,顯得很是突兀。他臉上眉目並不算難看,但三道橫肉從上到下像個躺倒的川字橫在臉頰上,徒添了兩分的倨傲,三分的漠然和五分的蠻橫。

"張建,你還跑!"還沒喘過氣來,他便厲聲喝問:"你看你能跑哪兒去?說吧,你整的材料都藏在哪兒了?"

"彭衛東,虧你還是鄉長,你這個衣冠禽獸,你不得好死!"這個張建被兩個人按在地上,但一臉悲憤,不住地破口大罵。

"張建,我老實告訴你,我可以搞你老婆,也可以弄死你。 說吧,你整的材料在哪兒? 快說!不然我打死你!"

"你打死我好了,我死了也不放過你!"張建咬牙切齒地說。

彭衛東大笑:"哈哈,你要是死了,我就天天搞你老婆!"

"你不要臉!你這個禽獸!你----"張建臉上青筋爆起,眼睛血紅,牙齒都快咬碎了。若不是被兩個壯實的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他便要馬上跟這個彭衛東拚命。

"小鐘, 帶電棍了沒有?讓他嚐嚐高電壓的滋味,看他說不說!"彭衛東向旁邊的人一揮手。

一個穿得像派出所警察的人連忙掏出一根電棍,打開開關,電棍頭立即劈啪作響,閃著藍光。他將電棍頭上的兩顆針戳在張建的後頸上。

"啊------!"張建立時一聲慘嘶。

"彭衛東,你這個王八蛋-------!"

"天打雷劈------!"

張建的劇痛和悲憤化做一聲聲狂叫,他的面目被憤怒和痛苦扭曲得幾乎失去了人形。隨著這個三十多歲男人的最後一點尊嚴被無情的蹂躪殆盡,那一聲聲憤怒的狂叫慢慢開始變成絕望的嚎叫。

彭衛東哈哈大笑:"你叫啊!儘管叫!你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到。要不要我派人去叫你老婆來----"

"彭衛東,我要殺-----了------你!"張建拼了最後一點氣力掙扎,但他的身子在電棍的劈啪聲中失控地抖動,被撕裂的痛楚讓他的頭腦也麻木了起來,"殺----了----你----!"他一遍遍地慘嚎,聲音卻越來越嘶啞,越來越無力。

"真的假的?"楊皓明蹲在樹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看看四周,確定了自己所看到聽到的是真的,而不是在拍戲,便再也無法忍耐,撕下一塊衣服前襟蒙在臉上便跳了下來。

那個小鐘正電著張建,突然後背一股大力襲來,隨即便仰天摔倒,電棍掉在地上,仍然劈啪作響。 那兩個按住張建的人剛要抬頭,只覺眼前一花,不知怎麼的,也摔在了地上。彭衛東一怔,轉頭依稀看見一個人好像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卻不清楚自己的三個手下怎麼莫名其妙便倒在了地上。

這個人穿了件淡藍色體恤衫,臉上蒙著塊藍布,手上拿著的是一柄還沒出鞘的長劍。

"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楊皓明伸手扶起張建。

張建並不答話。突然得了自由,他也不管渾身的痛楚,便向彭衛東衝了過去。彭衛東剩下的兩個手下立即搶上前來阻擋他,卻突然悶哼了一聲,軟倒在地上,原來是膝蓋被楊皓明隨手擲來的小石頭打中了穴位。

彭衛東見張建衝到了面前,一時慌了手腳,轉身就跑。張建怒吼一聲,扑了上去,將彭衛東撲倒在地,揮拳就打。楊皓明見他極怒攻心,由得他打了幾拳泄憤,便把他拉到一邊。

剛才一番身心折磨,張建早已是強弩之末,此刻腿一軟,就勢便跪在楊皓明面前,哭喊道:"這位大哥,你讓我殺了這個禽獸!他強姦了我老婆,還要追殺我!我今天這條命不要了,你讓我殺了他!"

楊皓明嘆了口氣:"你叫張建是吧。這個人是可惡,但你要殺了他,你太太怎麼辦?被人侮辱已經夠慘的了,還要她失去丈夫嗎?"

張建想起被彭衛東蹂躪得渾身是傷的太太,聲音更是嘶啞:"我如果不殺了他,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我老婆也會更慘!"

彭衛東被張建狠揍了幾拳,這才慢慢緩過神來。他心裏暗忖這年頭居然還有打抱不平的人出來,這在他橫行鄉里的十幾年中倒還沒碰到過。檢舉他的信倒是不少,不過都給扣了下來。憑他的經驗,只要有關係,錢和女人,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

"這位,小同志,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這副親切的面孔在必要的時候拿出來是相當管用的。

"餵,你不要亂叫,我可沒有那種嗜好!"楊皓明趕緊聲明。"同志"這個詞在香港早被灌注了另一個含義,尤其在娛樂圈,一般人都不願意被公開稱為"同志"。

"我嘛,只不過是個過路的。"楊皓明笑嘻嘻地繼續回答,"至於是什麼人,那是我的隱私,不能告訴你啦!不過嘛,剛才無意中聽見你們的對話,好像是你強姦了他老婆,還要打死他,對嗎?"

彭衛東繼續維持著表皮上的親切,皮下卻是一股冷傲:"既然是過路的,就跟你沒關係。 他整了我的材料,要去告我。他不給我活路,我也不給他活路。只要他交出那些材料,我可以不追究。"

楊皓明皺起了眼睛,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為什麼在他看來應該追究、並且有權利追究的人是張建;而在這位彭鄉長眼裡,張建卻成了被追究者呢?

張建忙說:"他在我們鄉這麼多年,貪污坑人,魚肉百姓,不用誰整你的材料,人人都知道你幹的壞事! 這位大哥,我也在鄉政府混口飯吃。 他看我媳婦長得俊,這幾年一直就不安好心!前兩天他支我出差,我緊趕慢趕地趕回來,哪知道一回家...... 我媳婦是好人哪!我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呀!她臉都被他打青了,全身都是傷----大哥,我也是高中畢業的,實在太慘了。 我氣不過,就連夜去找這個畜生,跟他說我整了他的材料,要告他,他就連我都不放過,要趕盡殺絕......"

楊皓明心裏憤慨,臉上卻笑道:"彭鄉長,你做人做得不怎麼樣,當畜生倒是很在行啊!"

彭衛東聞言勃然變色,卻強按怒氣:"小夥子,這個年頭,逞英雄是沒有出路的!"他見自己的三個手下已經悄悄爬了起來,圍在了楊皓明身後,於是猛然大叫:"給我往死裡打!讓他知道知道自己姓什麼!"

他話音剛落,三個人同時扑了上來。楊皓明早有防備,身子就勢向前翻了個觔斗,手上使出靈虛劍法,劍卻並不出鞘。 這三人雖然人多手多腳多,但在他面前都顯得行動遲緩。
啪啪----啪啪----啪啪----

三個人的六條腿都在片刻間脫了位,倒在地上半天那六條腿各自連著的腦袋都沒想清楚這劍鞘是怎麼拍到自己腿上的。雖然並不怎麼痛,但三個人下意識地大聲慘叫。

楊皓明皺了皺眉:"別叫那麼慘,只不過是脫臼而已,比起你們打人家的輕得多了,回去找個醫生接上就可以了。不過你們要再跟著這頭畜生幹壞事,再碰上我就不會這麼便宜了!"

彭衛東臉上掠過了一絲驚慌,但瞬間又回覆了鎮定:"小子,你敢怎麼樣? 我是這鄉的鄉長, 小心我讓派出所把你抓起來!"

楊皓明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這裡的鄉長,我也知道你厲害。 不過,你知道我是誰嗎?"

彭衛東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蒙麵人,他看上去很年輕,皮膚白白的,又高又瘦,口音和用詞不像這裡的人,也跟自己記憶中的任何人都對不上號。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楊皓明笑道:"那就好!"說罷身形一擺,彭衛東只覺眼前一花,突然手肘劇痛,接著右腿腿根一擰,跟著便跌倒在地上。

"啊----!你這王八蛋臭小子,有種就殺了我,不然我叫你坐牢!我讓你全家沒好日子過!"彭衛東張口便狂罵起來。

張建撲通一聲跪在楊皓明面前:"這位大哥!謝謝你!謝謝你!我今天豁出去了,我要殺了他,給我媳婦報仇!"

楊皓明忙拉住他:"要報仇不一定要殺人,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不是更好。"

張建哭道:"大哥你不知道,咱們這些鄉鎮和縣上當官的,哪個不貪,他們都勾在一起。我今天要不殺了他,這仇不僅報不了,回去了一定會被他整死!"

楊皓明嘆了口氣:"殺人總歸是不好,不僅髒了你的手,而且徒添罪業,把你自己也毀了。 你聽我的,我有辦法讓他罪有應得!"

彭衛東一聽,心裏又升起了希望:"這位小----夥子,我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今天放我一馬,要多少錢你開個口,只要我辦得到......"

"我要你還他太太的清白,你還得了嗎?"

彭衛東臉上皮肉扯了一下,笑道:"又不是什麼黃花閨女,現在有幾個清白的了?"

"閉上你的髒嘴!"楊皓明怒極,連劍帶鞘在他臉上敲了一記。彭衛東吃痛,想捂臉手卻動不了,只好發出最大的分貝慘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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