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沒有回來,看到家鄉又是一番新氣象。樓更高,車更多,男人更有錢,女人更漂亮……。
畢竟是從小生長的地方,適應的過程是很快的--過程是好笑的。
剛回來第二天走親戚,下了車過馬路,旁邊的人一干人左躲右閃輕盈而過,只留下我一人,站在馬路邊,頭急速地轉來轉去觀察形勢,兩腿顫抖跨不出關鍵的那一步。 尤其讓我心驚的是每一個經過身旁的車子在駛近時都「滴」摁一聲喇叭,大概司機們都看出來我有點問題,一致提醒不要突然衝到他們的車前。被一聲聲尖銳的喇叭聲刺激著,我更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等到一側的車流出現空擋,我鼓足勇氣跑到大路中央,那一側的車流正急速而過,剛想後退一步,身後面的車流又至,捲起的風打在身上,在流動的夾縫中生存,肚子往裡縮,後背向前挺,恨不能身體變成紙樣薄……。
等到過了馬路,已汗流浹背。
吃一塹,長一智,我很快就找到了過馬路的竅門。那就是站在另外一位過道人的右邊,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人家都是身經百戰,他走我就跟著走,到路中央之後,再換到他的左側,仍舊跟著走,百試不爽。
大連的公交車非常發達方便,每次只要投幣一元錢。母親怕我沒有零錢投幣,把她的乘車卡給我用,告訴我每次上車刷一下就好。這種乘車卡可以隨時充值,刷卡時很靈敏,裝在包裡、褲兜裡依然可以刷。 據說有個妙齡少女上車將屁股衝著司機一翹就進去了,後面跟著一個老太太,見狀也有樣學樣,費勁地將屁股向司機扭了扭,然後就向裡面走,被司機喊住要她交費,老太太不樂意了:「你看年輕小姑娘衝你撅屁股,你就讓她過,我老太太也撅屁股你就不讓過!」豈不知姑娘的乘車卡裝在屁股兜裡,翹屁股只是刷卡,並非賣弄風騷。
話說我第一次拿卡上車,將卡裝在包的外層,上車後,舉起包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手舉著包眼珠亂轉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司機目光如炬地盯著我,我尷尬地問一句:「請問,要在哪裡刷卡?」司機打量我一眼,手一指:「這裡。」我這才找到刷卡的地方,似一個小擴音器一樣的裝置。不知那個司機看沒看出我的來歷——美國農民,找不到刷卡的地方情有可原。
以前乘出租車都喊司機師傅,所以我沿用舊習下車時依然向司機說聲:「謝謝師傅!」顯得本人那麼地有禮貌有教養。只不過這一聲道謝每每換來司機的 ---白眼。說白眼可能有點過,至少是目無表情地扭頭打量,面上無絲毫愉悅之意。後來有一次和朋友一起下車,朋友聽了我的禮貌用語,斜眼看著我說:「你真是美國農民,這都是哪輩子的說法了?現在都得稱呼司機先生!師傅?你叫誰呢?你以為人家是打更的?」
我灰頭土臉地被上了一課。
聯想到現在經常被國內的人稱作「蔡老師」,初聞頗為惶惑,豈敢為人師表。在國內住了一段時間後,方知這只是人家對於不知如何稱呼的中年人的一種稱呼,和「老師」的本意已無任何關係。彼此稱呼老師的場景到處都是。
那麼如果對於再長一輩的人怎麼稱呼?
那得叫「大師」,或者「*老」。
提到稱呼,想起剛回國時收到一個簡訊,開頭就是:「親愛的,你好嗎?想念你!什麼時候見一面?」看得我臉紅心兒跳,多少年沒看到如此有熱度的話了。以為是誰發錯了號碼,卻原來是一位女友想約我聚一聚。
再後來,發現女友們打電話發簡訊,個個開口不離「親愛的',閉口都是「想念你」。我在短暫的不自在以後,如今也是「親愛的」不離口了。
這要在美國,非得給當成同性戀不可。
有時會想,是不是我們的男同胞都太吝嗇甜言蜜語了,女同胞只好這樣聊以自慰?
来源:蔡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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