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12岁的儿子

作者:陆星儿 发表:2005-09-08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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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版《母与子》这本散文集的时候,儿子十二岁,我曾说过,关于儿子的话题,到此告一段落,因为,十二岁以后的儿子,像雨后春笋,一天天拔高,天天成人,不再是个依附着我的意志的小孩子,我不能再把他经常挂在嘴上“借发挥”了。而且,他已经向我抗议了:“不经我同意,不能再把我写到你的文章里”我显然感觉到,从我身上分化出来的另一个生命,已渐渐形成一个完全独立的己。然而,对于儿子的一天天长大,我的心情,真是充满了变化多端的感觉,希他长得高高的。壮壮的,将来是个体魄魁梧的男子汉,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把他摁在门框上:“来,量一量,看你又长高了多少。”看着那一道道不增长的小刀的刻痕,我又惊又喜,简直是一眨眼的工夫,儿子就高出了我半个头有时,在需要稍稍地仰视他的时候,我心里还会突然的一闪念:“这么大个人,是的儿子?是我生我养的一个‘作品’?”这样的闪念,留在我内心的感觉是得意是自豪,虽然,这种得意和自豪,完全是自我的,在别人看来会很不以为然,因,人人都会生个儿子或女儿,就像人人都会吃饭睡觉一样平凡和平常。当然,儿在一天天长高的同时,也在一天天“疏离”着我,如果还想亲亲他,他一边用手挡,一边幽默他说:“亲一下给十元钱。”一起上街,我如果还想拉着他的手,马上像扒拉灰尘似的拍开我的手,只在过马路的时候,他会拉我一下,等一过马,他立刻松开手,很明显的告诉你:拉你的手过马路是为安全起见。放学回家,问他一些学校里的事情,他总是草草了事或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句半句,如果再追,他就不耐烦了:“我也不知道。”在儿子表现出这些“疏离”的行动时,他自丝毫不感觉什么,对于他,这一切是自然的,是正常的。但作为母亲的我,仍然要这些“如果”,我想,这也是自然的,正常的。好在,我很明白,儿子的成长必须要有一个对父母从亲密到疏离的过程,就像飞船上天,必须要脱离火箭。

当我们人到中年的时候,我们像一棵成熟的果树,被我们辛勤孕育的果实,个个的要被“摘”走,剩下的是我们自己。大自然的万事万物就是这样循环,我们人类也同样如此。所以,对待儿子,还在很早的时候,我就有明确的认识抚养儿子的快乐,不在于结果,是存在于抚养的每一天每一时,结果是属于儿子,但过程是属于我的。当然,养大一个孩子的辛苦,像天天在跑马拉松,不紧不,但总是累得“呼哧呼哧”的直喘气,可是,孩子给人的乐趣和安慰,那种血脉通给人的亲情,以及生命在成长时给人的喜悦,足以让辛苦变成心甘情愿。用愉的心情对付辛苦的操劳,操劳的过程必定会伴随着一种享受。


一些好心的朋友经常会问我:儿子大了你怎么办?儿子离开你了怎么办?我回答是:很好办。因为,我已经享受到了并享受过了做母亲的辛苦和幸福,就足够了。我丝毫不想从儿子那里索取什么“养老防老”的保障,也从来不向他输这些思想,我相信,真诚的爱,真诚的感情,一定会产生相互的效应,我相信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影响和作用。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在外面采访突然下起了暴雨,采访一结束,我没有躲雨,一心想着早点赶回家给儿子做晚饭那天,他在家里复习功课,第二天要考试。我坐隧道车到浦东,雨虽然小了一些,仍然不停息,下了车,我把包举在头上挡雨,拼命往家跑。突然,我听到身后有子的喊声,一回头,看到了儿子,他拿着雨伞接我来了。他说,他已经下楼来接两次。我很感动,也很意外。因为,我从来没有要求他这样做,也没有教导或提醒应该这样来关心我。走在一把伞下,我问他了:“你怎么想到来车站给我送伞?他立刻回答:“每次放学回来,如果下雨,你总是等在车站上接我的!”可以说儿子用实际行动小小的回报了我一下,但这样的“一下”使我大大地明白到,真的东西,都会在自然而然中渐渐形成,重要的是,我们得学会用自然的心情对待己、对待别人,一切不自然的。一切身外的考虑,最终得到的,也必定是不自然,身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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