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振宁的分裂,无疑是中华民族的一个很大的悲剧,但它是事实,无法回避。自1962年与杨振宁合作破裂后,我一直保持沉默。1982年杨振宁在他的英文文集里公开发表了他对这一问题的描述。他对此事的描述和我对事情实际经过的记忆相差太大。于是我不得不在1986年作了书面说明。在今年4月3日前,这是我唯一的一次对事实的公开说明。这一说明是用英文写的,获得了国际学术界的广泛认同。在这之后我继续保持沉默,祈望这件事就此了结,不再纠缠。可是杨振宁却把事情转向了中文读者,借用《杨振宁文集》(1998年出版)等一些中文出版物继续对我攻击。去年,在杨振宁直接推动下,终于又在台湾出版了江才健写的《杨振宁传》,编造了更多不真实的故事。因此,我不得不再一次打破沉默。
我和杨振宁争论的主要焦点是:在1956年我们合作发表,1957年获得诺贝尔奖的论文中,有关宇称不守恒的思想突破是谁首先提出来的。本来这个问题是无需争论的,可是杨振宁在1982年忽然用英文发表文章,宣称当初这个思想突破是他一个人提出来的,当时我还反对。1986年我在用英文发表的文章里指出杨振宁的说法与事实不合,之后,杨振宁就改用中文不断地继续发表和加强他1982年对我的攻击,完全不顾1956年的事实和经过。
事实是,1956年,是我首先独立地做出了这个思想突破。接着,立刻就有多位实验物理学家按照我的想法进行了实验和分析,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可行的,并发表了记载此事的科学论文。在这之后才有我和杨振宁合作写出《弱相互作用中的宇称守恒质疑》的论文和吴健雄等对该论文的实验证实。对于这项事实,当时进行实验予以证实的物理学家后来又发表了回忆文章,对事情发生的时间和经过做了细致、客观的描述。因此,很容易证明在我和杨振宁两人完全不同的说法中哪一个是假的。这种情形是相当惊人的,在科学史上可能也是很少见的。
我和杨振宁的分歧是中国学术界十分关心的事。现在事情又有了新发展,我觉得有必要让中国国内和海外华人学者及所有关心此事的炎黄子孙能进一步了解李杨合分的真实情况。因此,我才把就此事回答《科学时报》记者杨虚杰女士的全文及当年有关的英文资料的中文翻译,汇集出版,公布于众。
李政道
二OO三年七月
写于纽约(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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