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弄清楚北京話和普通話的關係,很多人通過各種途徑去尋找答案。希望能搞清楚這個國民生活中最基本的語言問題,希望能得到一個清晰的關於普通話和北京話的概念。事實上普通話是不是北京話呢?這一點歷史會告訴我們答案,因為普通話不是憑空出世的,他也是跟世界上其它所有語言一樣,是從原始的語言一步一步地進化成長起來的。
[400年前的北京話:吳語]
北京自建城以來經歷過了許多個朝代的變遷,自古以來北京話有過多少變化?如何變化?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真正考證過。從歷史上講,400多年前的明朝末年,從義大利來的傳教士利馬竇曾用羅馬拼音記錄了大量的當時的北京話,這些記錄至今尚保存著。從利的記錄中可以明白無誤地看出:當時的北京話是有大量入聲字並且沒有zh、ch、sh等翹舌音的語言。這說明瞭當時的北京話不是現在的北京話,也不是現在的普通話,因為無論北京話還是普通話都不具備這些特徵。同時也說明瞭北京話和普通話的歷史都超不過400年,400年前的北京話是明朝的官話(考證為吳語)。
[北京出現第二語言:滿語]
滿人入關進駐北京後,為了社區的安全等政治因素,滿人把紫禁城周圍10里之內的漢人全部趕走而專屬滿人居住,這個範圍稱為北京的內城,而10里之外稱為外城。於是,北京城出現了兩個社群:滿人社群和漢人社群,這是階級、語言和居住地域等都十分分明的兩個社群,北京城也就出現了兩種語言:明朝官話和滿語。任何語言都是跟人群一體的,當時北京的兩種語言的地域差別是:內城說滿話,外城說明朝官話。
[滿語的分化--滿式漢語]
由於滿語是一種北方民族的語言,滿人草原、叢林的原始生活以及滿族短暫的歷史文化侷限了滿語的成熟水平。可以說,滿語是一種比較原始的語言,不論它的發音、詞彙以及語法等都十分的原始和不成熟。即使在北京,滿語也難以滿足日常生活使用的需要,北京的動植物、建築、日常用品等很多東西都是滿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這些東西用滿語都很難描述和交流。在滿人和漢人之間是這樣,在滿人跟滿人之間也同樣無法把日常生活所碰到的東西表達清楚,至於像漢人的建築工程用語、藝術語言、醫學及其它科技用語等高級語言使用則更加無法表達,當時的形勢是滿語在北京面臨無法交流的危機。面對有幾千年歷史的千錘百煉而成的漢語,滿人雖然奪取了中國的政權,然而其語言卻難以勝任統治中國的使命。但是滿人作為中國的統治者卻不得不面對要使用語言的生活政治現實。小至為了自己日常生活的表達,大至為了統治中國的政治需要,滿人都迫切需要一種能很好地表達自己周圍生活的語言。改造滿語已經是來不及了,滿人除了學習和模仿漢語之外別無他法,因此,套用北京漢人的語言(包括詞彙和語音)成了唯一的選擇,於是第三種北京話出現了--滿人學講的蹩腳漢語(暫且把這種語言叫做滿式漢語)
[第三種北京話的形成--內城北京話(mandarin)]
北京城裡的一棵小樹、廚房裡的一件工具,用滿語都無法表達!因為滿族人的祖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植物,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工具,這就是當時統治中國的滿族人所遇到的嚴酷的語言現實。滿語要繼續說下去,除了直接使用北京外城漢人的語言的詞彙和模仿他們的語音之外再也沒有第二種可能!就像日本皇軍學說中國話:「你的,八路的,幹活?」一樣,北京內城的滿人開始了他們艱難的模仿漢語的歷程。
但是滿語對比漢語有它先天的殘疾,首先,入聲字一下子就全丟了,這就是漢語同音字增多最根本的歷史原因,用滿語套學漢語的發音更是不倫不類,可以肯定地說,這是發音最糟糕的漢語。但是,歷史就是這麼殘酷,滿人的這種蹩腳漢語比起日本皇軍的蹩腳漢語要幸運得多了!隨著使用人口的增加,這種讓當時的漢人老百姓笑掉牙的蹩腳漢語成了滿清統治階級的「共同語言」--這就是早期的普通話(暫時使用英語的稱謂把這種語言稱為mandarin)。
[內城北京話的發展--走出北京內城,形成「官話」]
隨著北京內城的「mandarin」這種蹩腳漢語的形成,在北京內城形成一個固定的說「mandarin」的人群。這個人群就是當時中國的最高統治團體--八旗貴族。「mandarin」成為地地道道的滿清統治者的官方語言--「滿清官話」。
具體的時間有待考證,在《康熙字典》中的語音跟今天的普通話的語音還是一定的差別的,但是跟其它漢語方言相比已經更接近今天的普通話了。
從「滿清官話」的形成史看,「滿清官話」受滿語的影響主要在語音方面,這是一種不成熟的蹩腳的漢語語音系統,而在詞彙和語法方面的影響則十分有限,從語言的本質上將,「滿清官話」還是應該歸屬於漢語的一種方言而不應該歸屬於滿語的一種方言,不過這是最糟糕的一種漢語方言。
[內城北京話的發展--落地生根,形成「國語」]
「滿清官話」形成後,隨著滿清政權在地域上的延伸,操著「滿清官話」的八旗貴族也就從北京的皇家內城走向中國的每一個角落,於是各地的第一行政長官的口音又成了當地的標準口音。並在當地的上流社會向平民社會不斷地滲透壯大,最終使「滿清官話」成為中國的「國語」。
從地域上來講,中國的北方是滿人活動的主要地區,也是滿語化程度最高的地區。而南方的個別地區,像兩廣、福建等地則由於「山高皇帝遠」而受到較少的影響,這也是南方諸語言讀唐詩宋詞比普通話更壓韻更親切的根本原因,也是清代中國沒有著名詩人的根本原因。
有一點要說明的是,mandarin是從北京內城繞過北京外城直接向全中國滲透而形成滿清的「國語」的,所以,北京的外城話並不是真正的「國語」--普通話,雖然「外城北京話」一直受「內城北京話」的影響並不斷演變,但是,正如北京的內城貴族和外城平民百姓是兩個互不相容的兩個社群一樣,「外城北京話」和「內城北京話」是跟階級差別一致的互不相同的兩種語言。所謂的「北京話」一直是兩種:「外城話」和「內城話」,而各地方所稱謂的「北京話」實際是指「內城話(即mandarin)而不是外城漢人所說的「北京話」。外城漢人所說的「北京話」實際是對中國其它方言沒有影響的小語種。
[內城北京話的發展--漢語代表語言地位的確立]
mandarin經過滿清王朝200多年在中國的統治,再經過孫中山政權以一票之優勢對「國語」地位的表決,再經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在憲法上「國家代表語言」條文制訂,普通話--漢語代表語言地位已經是堅不可摧。
[內城話北京話在北京的消失]
從語言史上講,普通話不是北京話,而只是北京的內城話,隨著滿清王朝的解體,北京內城的貴族群體也就在北京城裡消失了,因而普通話的真正母體在北京城也已經不復存在了。把普通話硬說成是什麼北京話,這在100多年以前可能還有一半正確,但是在今天還這樣說大錯特錯了,因為「北京話」這個概念變了,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北京話」了。
[移民與語言]
世界上任何語言的產生、發展和生存都離不開一定的社會群體,人群才是語言的決定因素,即使是像世界語、女書這樣的人工語言也不能逃避社會群體的決定性作用。離開了人群,語言將無從產生,也無從生存。研究和思考一種語言也必須從移民的角度出發,這樣才能找到語言的根源,才能真正認識一種語言的本質。
普通話也不能逃避它自身的生成發展史,跟其它所有語言一樣,普通話生成發展史也是跟說普通話群體的移民史一體的。作為一個語言學者可以對某種語言抽象出出千千萬萬個特性來,可以對這些特性做一層又一層、一套又一套的理論演釋,可以找出兩種語言之間很多各種各樣的「關係」,甚至像中文和英文這樣的兩種幾乎互不相關的語言也可以找出「同音同義詞」來。然而不能否定語言的社會根源。歷史就是歷史,歷史沒有什麼羞恥,只有存在的事實。
[人工語言?]
普通話不是現在的北京話,也不是什麼人工語言。因為100年前的中國完全不具備創造一種像普通話這樣的「人工語言」的學術能力,實踐中也沒有任何個人或任何語言學家群體是真正的普通話之父,在中國的近代語言學者們要努力創造中國的國語--普通話之前,滿清的統治者們如:道光、慈禧等就已經能說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真正的普通話之父就是他們--滿清北京內城的皇親貴族。
[普通話和北京話]
明白了普通話的歷史,普通話的概念也就清晰了,其它的「滿語」、「官話」、「國語」、「普通話」、「北京話」和「mandarin」、「漢語」、「方言」這些概念也就不會搞混淆了。從歷史上看,普通話從來就不是現在的北京話,普通話有它自己的歷史。而現在的北京話雖然跟普通話比鄰並一直受普通話的影響和向普通話不斷靠攏,但它從來就沒有真正跟普通話成為一體過,說這兩種話的人也從來都是生活在兩個鮮明不同的社會,所以它們是有區別的兩種漢語方言。
[結論]
普通話是滿族人學講的漢語而不是受滿語影響的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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